那人叫声凄厉,让人肝胆俱裂,身上的断口鲜血狂飙,沾得周围人身上也全是黏糊糊的鲜血。
公仪岭本以为如此骇人的场景,多少也能唤醒其他人的理智。谁知那些人却视若无睹,甚至对此都没有露出一点惊诧的表情,也没有多看那人的断臂一眼,继续自顾自地玩乐。
他不忍再看,收回了视线,一路跟着月娘走到了赌场正中间的位置。
这中间的位置与旁边大为不同,不仅摆放的那张赌桌都大出了一倍,就连空间也变宽敞了些,周围围着看热闹的赌徒虽多,却都是极有分寸地给里面腾出了三尺距离的空位,像是生怕挤到了里面的人。
公仪岭从外圈挤进了内圈,第一时间就看向了赌桌对面的人。那女子脸上挂着胜券在握的笑容,摇着一把花折扇,一双细长美腿交叠,斜斜坐在椅子上,何等千娇百媚!正是公仪岭在茶楼遇到的那个老鸨无疑。
而站在另一边,也就是自己旁边的,想来便是月娘口中那另一位公子了。这人看起来年岁很轻,面目清俊,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身上穿了一件黑红相间的衣服,脖子上则是挂了一根细细的黑绳,上面坠了一个看起来颇为精巧的黑色石头。
公仪岭“嘶”了一声,觉得这少年看起来十分眼熟,像是在何处见过。
无奈他思忖了半天,脑子里的一点思路也虚无缥缈,抓不住眉目。
公仪岭在心中嘀咕道:“难不成又是仙家哪位小辈被我忘了?但看着这衣服也不像啊?”
这话刚说完,他脑中电光火石,灵光一闪,又抬眼细细看他那身衣服,这样式、这配色,当真越看越眼熟,越看越心惊。
什么啊!这分明就是……玄霄殿人穿的衣服嘛!
公仪岭顿时警惕心起,心道:“没在刑台那儿遇到可疑的人,竟在此地遇到了,难不成玄霄殿的人原来是藏在这边的吗?”
只是这人,既然他都看着眼熟了,想必多半也是个有身份的。公仪岭回忆着玄霄殿里面到底是谁的年岁对得上,很快便想到了一人。
那玄霄殿现在的魔尊名唤尹景轩,而其膝下共有两子,长子是被人尊称为大殿下的那位,已经二十有二,名叫尹鸿晔;次子则是个年方十五,名叫尹鸿宣的少年。
如此一想,公仪岭立刻便认出来了面前的人。
能让他有印象的人不多,尹鸿宣算一个。究其原因,倒并非是尹鸿宣的长相多么出众,而是这人被公仪岭归类到了憨傻的那一类,这才对他的性格印象深刻。
这尹鸿宣小时候还算是个有雄心壮志的人,一心想要超过自己大哥,让大家都认识自己,故而也奋力修行了一段时间,只可惜修行的结果却不如人意。
若是换了旁的一个正常人,定然想着,自己应该更加努力才是,结果这厮脑回路与常人完全不同,竟然直接寻了几个魔族的画师来,将自己的肖像画了个几百份的,然后偷偷派了一群人定时定地在仙门各家分发,有的塞大门门缝里,有的直接贴大门上,搞得不知情的仙僚们还以为是谁的通缉令。
大家一开始不以为意,拿下来丢了就是,本以为过一阵子也就消停了,只可惜一连过了三四个月都没停息。最后大家忍无可忍,一行人前去玄霄殿交涉此事,那尹鸿宣被老子骂了一顿,这才平息了事端。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他此举虽蠢,倒是真真切切产生了一点用,至少让大家都知道了他这么个人的存在,至于自己的名声是好是坏,尹鸿宣显然是毫不在意了。
那时候云灵山收到的也不在少数,不过大部分都被承悦处理掉了。公仪岭只有在自己出门的那几天,偶然得见了几次。
如今细细回忆起来,那画像上的脸虽然稍显稚嫩,但也能与自己面前的那个少年对应起来了。
警惕归警惕,赌桌上的局势公仪岭也是要关心的。
从两人脸上的神情来看,显然是老鸨占了上风。公仪岭转头随便扯了个旁边的兄台问道:“这赌局都开了多久了?怎么还没结束?”
那兄台十分热情,与他道:“这位兄弟,你前面的都没看着,这已经是他跟柳夫人开的第三局啦!”
公仪岭疑惑道:“不是说只能跟柳夫人开一局吗?怎得都三局了还没结束?”
“原是那样的,只不过这位公子同柳夫人约定了,如果能赢到二百两白银,就能赎走楼里那位莺儿姑娘,若是他输了二百两的话,不仅得交钱,还得自断一条胳膊和一条腿!”
公仪岭问道:“那现在,输了多少两了?”
兄台哈哈大笑:“已经输了有一百五十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