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岭一个头两个大,矢口否认:“我都说了不是我,我跟莺儿才认识没几天呢!刚认的妹妹也不行?”
“你道这公子与你诉情肠甜似蜜——”
“等你随他到家里,多无半载周年就相弃——”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面唱的词提醒了老鸨,那老鸨审视着他们两人的目光忽然一凝,脸上花容失色,惊声叫了起来:“哎哟喂,我们家莺儿这腿是怎么了?怎么走路一瘸一拐的?”
月娘听得此言,连忙弯下腰去检查莺儿的腿,顿时嗔怪道:“妈妈,这腿上的伤,一看就是被打的呀!”
莺儿拢着裙子,连连后退,看着她们装模作样只觉得恶心,道:“我这腿是怎么伤的,你们最清楚!现在惺惺作态,装什么样子?!”
老鸨才懒得跟她小丫头片子掰扯,直接就去为难公仪岭了,先是挤出了几滴眼泪,在茶楼大堂哭天抢地了一通,随后语气更是咄咄逼人、字字泣血起来:“这位公子,怎么敢做不敢认?我们家莺娘可是被我当做亲女儿来养的,我培养她练琴技,甚至都不忍心让她卖身!这么多年了,这孩子都这么大了,突然有一天找不着了,换做是谁,都心急的呀!我看你一表人才,怎么……怎么会做出打人的事情来!”
她这一通演讲下来,围观的人当真信了几分,底下窃窃私语道:“是啊!这女娃看起来模样这么俊俏,一看就被养的不错。反倒是那旁边的公子,一进来我就注意到他提着把剑,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刚才你们敢去跟他拼桌吗?反正我是不敢!谁来茶楼喝茶听戏还带把剑啊!”
“是啊,是啊……这小姑娘也是惨,怕不是甜言蜜语被人哄骗出来以后,发现跟错了人,这才被打折了腿吧?”
那台上外旦唱道:“拳椎脚踢——”
“打得你哭啼啼——”
这么大口锅直接就扣他脑门上了,如何能忍?公仪岭怒目横眉道:“我一生锄奸扶弱,如何能做出来打女孩的事情?你们若是再颠倒黑白是非,小心我拉你们去见官!”
莺儿也急了,苍白着小脸地对围观群众解释:“这位哥哥是好人,他没有打我!”
那老鸨拭了拭眼角泪水:“好吧!既然莺娘说不是你打的,那我就且信你几分!从方才进门的时候,我便知道公子你定是个好人,一定是心悦我们家莺娘许久,这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她一命。这样的恩情,原先是该以身相许的……只是我们家莺娘这卖身契,可还在醉春风里,您看……?”
月娘美目流转,也接话道:“公子看着可不像是拿不出这点小钱的人,我们家莺娘也真是好福气,能得公子青睐了。”
公仪岭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惊惶道:“不是,我就一路过的!”
围观的茶客叹气道:“不是我说啊,这位公子,你这就不对了,方才还说这位姑娘是你妹妹呢,怎么这一会儿又变成路过了?”
“就是啊!你看这小姑娘都快急哭了,结果一跟他提卖身契,这厮居然直接装不认识了,真是薄情寡性啊!”
公仪岭欲哭无泪,对那老鸨道:“这位姐,虽然你夸我夸得挺好的,但我真就一路过的,偶然间才遇到莺儿的!”
那老鸨两只眼睛上下打量着他,听完这话后立刻翻了个白眼,往地上啐了一口:“呸!我还道莺娘运气好,能遇到一位知心知性的良人,想不到一提钱,立马就翻脸不认人了!莺娘,我看你还是擦擦亮眼睛,好好看清楚旁边这野男人的真面目吧!”
月娘也鄙夷地看向他道:“白瞎了这张脸了,真是没一个好东西!莺娘,我看你还是收收心,跟我们回去吧!再怎么说,妈妈把你养这么大可不容易!”
围观的茶客也起哄道:“是啊,小姑娘,赶紧回去吧!”
“这男的看着就不靠谱!可别被他骗了!”
“是啊!长得就像个小白脸,还跑去醉春风快活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快跟着这两位姑娘回去吧!”
莺儿对周围的那些起哄声置若罔闻,泣不成声拉着公仪岭的袖子,对他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仙人哥哥!都是因为我……我没告诉你我的身份,害得你声誉受损……”
公仪岭只觉得头痛欲裂,脑子里疯狂地搜寻着这种事情该念什么咒才能定神?只可惜寻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咒语,思绪已经飘到了回云灵山钓鱼的那些快活日子,至少自己的耳根子不要太清净……
他身子都虚脱了,恍惚中听着茶客们还在叽叽喳喳声讨着自己,汗流浃背,有气无力地给自己辩解道:“真不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