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栖对身旁的执法官道:“我有事询问,你们先去处理现场。”
朝景跟她进入警车,一言不发。
“我从凤城升任威罗市,没想到你在这里,”江栖关掉警车内的监控,“那么,这里最近不会太平吧。”
“表面看,非常太平。”朝景望着从马路驶过的一辆辆汽车。
江栖点头:“威罗市毕竟是风山域的心脏,我希望你做什么大动作之前,可以告诉我。”
“不会,”她说,“不会惊动执法官,”顿了顿,“有四位统领在,市政所还是执法局,仅仅是代表帝国存在而已。”
江栖默然。
朝景接着说:“统领们的存在也是被默许的,只要平衡不被破坏,无论统领们还是市政所,能够压制一方区域并且此方属于帝国,就可以。”
江栖深呼吸:“如果你在询问我的看法,我不认同也不支持这么做,法律才是秩序的最终保障,要人人惧怕的另一个人代表秩序,这个人就是毫无情欲没有私心的律法?”
朝景说:“我之前说过的,帝国的法律我非常了解,我读过每项条例,很显然的是,我不是它所保护的,所以你对它崇高的敬意,于我而言是深想就非常可笑的事情。”
“但是,你正在做的,不就是让另一种人群被法律认可?”
朝景沉默少顷:“不是,”她的眼睛澄澈明亮,神色坚定,“我不需要帝国的认可,从来都不需要。”
她推门下车,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江栖静静凝视着那道笔直的背影,身体向后靠着座椅,长长地呼了口气。
阳光温和适宜,行人匆匆从朝景的身旁走过,当她用心感受时,每个人都是浅色的光团,跳跃着,以均匀的频率闪烁着。
但是,人不是干净得一眼望穿的浅色团子,人很复杂,她想到这点时候感到深深的难过,因为她也很复杂。
她谁都看不透,包括她自己。
朝景停步望着一家有着大红招牌的饭店,很久之后,她抬腿进入店中,要了间包厢,服务生问她吃什么,她说全部都做一份。
这会儿不是饭点,店里客人不多,所以饭菜很快端上来。
朝景望着热腾腾的饭菜,拍拍脸颊,现在可不是怀疑人生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她一面给碗里夹菜,一面拨通电话。
“你好,这里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江湖百晓生,秘密之王鱼晓知。”
“你好,是我,朝景。”
鱼晓知见鬼似的拿远电话看号码,忽然想到什么,连忙问:“你是不是在饭店?”
“是的,你要来的话我可以发你位置,我在威罗市。”
“造孽啊!”鱼晓知痛心疾首,“来不了,好吧你要问我什么事?我得收钱哦。”
朝景:“关于风山域统领的事,你要多少钱。”
鱼晓知:“三块钱吧,正好买俩冰棍。”
她能要多少?她敢要多少!
朝景喝了口水,用纸巾擦擦嘴巴:“风山域四统领之一的牧知芒,她有过女儿,但是女儿和女婿都死掉了,你对这件事了解多少?”
鱼晓知略微琢磨:“牧知芒二十二岁的时候生下一个孩子,取名牧挽月,再后来,女儿生下小孩,取名牧摇星,公开的信息中只有这个。”
“说实话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即便我后来听到些风声,也不能保证真实性,再说人都已经死了,查明真相没用的。”
朝景问道:“你听到什么风声?”
鱼晓知说:“挺多版本,当年私底下流传最广的一版是,牧知芒亲手杀了女儿和女婿,还有个版本是牧知芒囚禁了女儿女婿在无人知晓的地窖,直到两人死亡。”
朝景轻抿着嘴角:“这种版本的故事流传并且私底下被人们接受,是不是说,牧知芒做得出来这样的事?”
“我相信她做得出来,”鱼晓知肯定,“现在调查,能查出来牧知芒年轻时做的事,很疯狂,很残忍,事实上这都是经过美化后剩下的版本。”
“她是囚犯在牢里生下的孩子,被好心的狱警养到三岁,后来离开监狱。有人说她孤身一人前去帝都,接受尖塔光芒的照射,成为武士,也有人说她生吃掉一颗濒死武士的心脏,才成为武士,很奇异,但也有可能。”
“在她有名有姓的存在于大众记忆里时,是七岁,她在地下黑色斗武场生活,并成为那儿血淋淋的招牌。像她这样的人,不会善良,不会大度,我的意思是说,她不可能把手里的东西让给别人一丝一毫。”
“死亡、尸体、恐惧,这就是牧知芒成为风山域统领的条件。后来她做生意,再后来时间过去很久,年轻一代认为她老了,去挑衅,然后成为新鲜的尸体。聪明的人都知道,她一直都是匍匐在黑暗里的雌狮,是真正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