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只有害怕的时候,才能获得安慰的,阿奕。没关系的,以后你会慢慢理解的,好么?”
侯默想象不到,她到底费了多少功夫,才能练就一副与她截然不同的性格。
以前又经历了什么,那双从前灵动的眼睛,才变得这番懵懂又满是怕被拒绝的恐惧。
就像侯默说的那样。
许杨奕不在乎这世上的任何事,哪怕是死亡。
可一旦有一个人将她封闭的自我破开了一点,本能的求生欲望就会升起,就会开始渴望是不是也有一个人,能够接受这糟糕的自己。
对于侯默来说,许杨奕是那个唯一能将她拉离深渊的人,可对于许杨奕来说,侯默又何尝不是呢。
那既然她需要一个孩子,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哪怕是自己生,也未尝不可,她轻轻蹭了蹭侯默柔软的脸侧,熟悉的抹茶白兰地涌入鼻腔,令人不自觉想要撒娇。
“我不需要太多安慰,累的时候,只是给我一颗糖就好。”
说实话,许杨奕当初没有追问这孩子是谁的,就是因为不敢。
就算她腺体上没有其他痕迹,也不止这一个方法怀孕,比如试管。
既然是alpha,又怎会真的没有占有欲呢。
只是怕失控罢了。
许杨奕不想变成一个世俗里的疯子,也不想被侯默厌恶。
如果这孩子不是自己的,那大概还是会嫉妒到要死吧,嫉妒那个让侯默怀孕的人。
她的情绪变化太快,侯默憋不住笑,“这么好哄可不行啊。”看来,一个人的性格,是装不出来的。
顺着碾过那滑腻的皮肤,贴近许杨奕的额头,轻声细语,“错的从来不是你,是这个世界啊,阿奕,不要急着否定自己,你只是暂时生病了而已,不会带给小宝宝的,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相信我好吗?”
就像许杨奕看不得别人说侯默一样,侯默同样不舍得有人去骂她,即使那个人是她自己,但这一点,侯默要慢慢教给她,不能操之过急,现在许杨奕的状态,就已经够好了。
“我信的,我只是真的害怕,万一养不好,到时候变得和我一样怎么办?“距离突然变近,让许杨奕感到紧张,怕被她看穿心中所想,便掩饰般笑了笑。
第一次在侯默面前显露出真实的自己,这一点认知让她有些不安。
如果,那些脑海里恶心的想法被侯默知道,她就不会这么温柔了吧。
侯默搂过她的脖颈,真正与她相贴,想一遍遍用自己的话给她信心,“不会的,你很好,真的很好了,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不要对自己太苛刻,阿奕。我们一起努力,生活会变好的不是吗,所以不要总是否定自己,你看,你不是带我走出来了吗,给自己一次机会,也给宝宝一次与我们见面的机会,留下他,好不好 ?”
侯默对一个人心理方面的判定没有许杨奕那么准。
可是再蠢也知道了,一个已经深陷泥泞的人,去接触另一个看不到希望的木偶,需要抱着多大的决心,又多么艰难。
就像同一片天空的飞鸟,同时陷入沼泽,脚已经动不了的那只会愿意献出唯一象征着生命的翅膀,做另一只的起跳板么。
侯默没见过鸟的情谊,可人之间的,绝对不比动物多。
所以许杨奕是跨越两界才来到自己身边的,既然如此,就算是要承受身体两倍的重量,侯默也不能让她轻易离开。
如果许杨奕是自己前几十年所受委屈的回报的话,那这个从未在未来设想里出现过的孩子,就是回报的附属品了。
侯默是发自内心的想留下,是想通过这份她甩不掉的责任,暂时拉住许杨奕。
她不像许杨奕那般精通心理学,所以迫切需要一些想对策的时间。
哪怕她不喜欢小孩子,也没想象过有一天会从自己口中说出想要一个孩子,但如果能绑住许杨奕,怎样都好。
“可是,很难受的,我什么都做不了….”
没有向往常那样的回抱证明了她此刻迷茫的内心,连带着去回应的勇气的消失了。
“嘘。”侯默的指腹轻轻抵上唇角,“阿奕只要陪着我就很好了,就像现在这样。不要想太多,只是单纯的享受这个过程,相信我,会好的。”
她的担心侯默从来就没有怕过。
怕的是,没有许杨奕的陪伴。
谁不知道如果要成为一名母亲,注定要经历这些。
如果十个月就能换来许杨奕一辈子的生命,那岂不是最幸运的事。
许杨奕没法不去在意这些事,但在看到那双溢满了光的眼眸诉说着对宝宝的幻想时,便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去反驳。
如果侯默真的需要这个孩子的话,那自己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能坚持多久?如何隐藏内心的不安?这些对于许杨奕来说都是难解之谜。
在被撕下那张伪装的面具时,那些附属品似乎都一并斩断了联系,令许杨奕不安的同时,又享受着被需要的暖洋洋。
就算再也没法戴上那张面具又怎样呢,只要还留着侯默身边,其他的,都没那么重要。
许杨奕,这样已经够了,太过贪婪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9个月,再给自己点时间,能陪在她身边不好么?
只是更希望宝宝更像她一些才好。
如果真的有一天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她会不会看到孩子就会偶尔想起自己呢。
这么想来留下些痕迹好像也不错。
虽然是很自私的想法,但许杨奕清楚,心理上的疾病就是埋藏在暗处的炸弹,随时会被拉开保险环,然后自毁,既然姐姐想留下他,也算是给她多了些牵挂吧……
她将能即将脱眶的滚烫用力压下去,舒了口气,似是释怀又或是败下阵来,熟悉的笑容怡然回归,“好,那就留下吧!”
那习惯性压抑的样子还是骗过了侯默。
就好像她憋了很多次,可以不留一丝痕迹平复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