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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八十九 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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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使君留裕一日,容我整理文书。若怕我跑了,请公人看管房屋即可。”吕择兰道,“明日清晨,我自请囚禁府狱,直至天使到来。”

他整理衣衫,对岑氏叔祖深深一躬,“今日亦是故人生忌,还望松岩公体恤,予我热酒纸笔。”

此事一出,岑氏族人皆对他避若猛虎,叔祖也是勉强应允。吕择兰转身,再向棺木深深三拜,便在公人监看下返回住处。

吕纫蕙仍是惊魂未定,匆匆追兄长离去。岑渊见此,也叹口气,向岑知简抱袖,“惊扰婶母之灵,实非晚辈之愿。但天理昭昭自然有报,吕长公认罪,婶母也能宽慰寸许。还请岑郎节哀。”

岑渊率众离去后,灵堂仍笼罩在一片静谧的灰色阴霾里。岑松岩忙叫人,“还不快把郎君扶起来!”

“叫他坐一会吧。”有人这么说。

岑松岩长长叹气,看向堂外的阴沉天色,“今日是发不了丧了。”

人们似乎又说了些什么,告辞的告辞离开的离开,岑知简不管也不问。吕纫蕙的话如同惊雷的余音,犹在他耳中隆隆作响。

尽早回去。他说。这是你娘唯一的心愿。

可母亲怎么知道他要回来,吕择兰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别人也就罢了,吕择兰,怎么可能?

就算信不过他的手足之情,岑知简也很难相信这样一个曾经通过招安萧恒来终止战争的人,会是这样贼喊捉贼的真凶。

但他若不是真凶,他为什么要缄口认罪?

岑知简深深呼吸,几乎喘不过气。这时,梅道然终于他身边半跪下来。他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一只手顺着岑知简后背,眼睛却瞄定棺材。

“你若觉得令堂之死有疑,我可以帮你。”

岑知简嘴唇动了动,“如何帮我?”

梅道然看着他眼睛,缓慢、沉重地说道:“先要开棺验尸。”

岑知简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好久,他才从喉中挤出一道嘶吼:“我娘不是罪犯!”

“但府中仍有罪犯。”梅道然从他指间抽出那团宣纸,慢慢叠好,翻开他袖子放进袖袋里。他扭头看向灵前供奉的袅袅香烟,它们和纸灰一起在半空形成一缕迷人复杂的色彩。

梅道然说:“一切由你决断。”

***

这晚岑知简住在亡母房间,一夜未眠。

门外,一世界明月光,梅道然的影子傍门而立,没进来,只在那儿守。

直至丑时,房门才被轻轻叩了两声,梅道然声音响起:“该吃药了。”

岑知简打开房门,看到他手中所端的药壶药碗。

他早已不是孩童,不会要人哄劝才停止哭泣,也不会任悲痛摧毁自己的身体。梅道然为了他的嗓子费了多少气力他看在眼里,他总不能辜负这番善意。

岑知简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梅道然道:“你那位叔祖要告知一声。令堂的丧仪,在吕长公羁送后正式举行。”

岑知简点点头,我有话要问他。你有法子避开公人,对吗?

两人刚出房门,本是一潭死水的院中乍然掀起涟漪。院门外隐约响起嘈杂的说话声,对方面孔随脚步靠近在灯火下渐渐清晰,看形容打扮,应该是个送信的小厮。

而小厮身旁,竟是吕纫蕙作陪。

吕纫蕙问:“……温国公病情如何?”

小厮也是焦心:“时昏时醒,很不好了。这几日一直念叨君芳,却不知长公到了什么地方。原想着到华州来报一声,不料公竟在此处!”

吕择兰师从老温国公杨崇,二人数十年师生情谊,不可谓不厚。

既如此,羁押吕择兰之事可能再有转圜。就算真的押送回京,皇帝看在老国公的面上,也须使师生病榻叙情。

但有宽限,就有转圜。

这通阵仗不小,岑松岩岑松岩也闻声赶来,同看管公人说了几句,公人们便退到两侧。

吕纫蕙上前叩门,“兄长,国公爷来信,兄长可歇下了?”

可房内灯火通明,全然不是安歇的样子。

吕纫蕙推了推房门,发现并未上锁,便直接推门而入。在他踏进去后的下一刻,屋内响起吕纫蕙的惊叫悲痛之声。

岑知简匆忙迈过门槛。

书桌之上,半盏残蜡犹明,照亮归置完毕的书籍文稿。

吕择兰正倚在榻上。

面目安详,仿佛倚枕小憩。

如果他的衣襟没有被颈上鲜血浸染,他足边坠落的宝剑没有闪烁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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