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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八十六 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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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道然看向他。

他眼底有辉光,那么可笑,那么感伤。

他将包裹五石散的麻纸向梅道然劈面一丢,即将打在脸上,轻飘飘当空坠落。

岑知简嗓子里挤出几个残破音节。

他说,我在服用五石散。

那不是一场单方面的强迫,而是两个人的迷乱。

梅道然本该如释重负,却陡然陷入一场巨大恐惧。

岑知简是一个家教中正之人,却被逼着把药瘾和情卝欲揭给他看。

没人能打碎岑知简,除了他自己。

那白鹤仍坠在衣袖间,没有飞起来。

梅道然颤着嗓子叫:“岑丹竹。”

岑知简向门口抬了抬手。

梅道然静了一会,将那张麻纸捏在掌心,撑身站起,走得摇摇欲坠。

***

萧恒和银环是否再度达成协议、又议定什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但梅道然从岑知简房中离去后,一个人在坝头坐到深夜却是人尽皆知之事。夜里,他终于再返院中,敲开萧恒屋门。

“你要送岑郎回华州?”

“是。”梅道然道,“他未服解药却活过寿限,银环等人未必不心怀他意。今日祸患,和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他看向灯下的萧恒,还是叹一声:“将军,野兽难驭,随时随地有被反噬的隐患,影子的分崩就是铁证。银环入潮后引来多少波澜,我只怕……”

萧恒道:“你怕我不得善终。”

梅道然不料他不讳言,沉声道:“潮州好容易拧成一股绳,倘若叫人寻了间隙,结果不可想象。”

萧恒沉默许久,道:“但你放心,我如今有家有业,更想好好活着。有人想借机寻乱,那是做梦。”

他抬头看梅道然,笑道:“何况,我还有你。”

梅道然也笑了:“得亏有我。”

两人相视片刻,萧恒又捡回方才的话头:“你说的对,这一段时日岑郎还是回乡暂避为好。明日一早你们就启程,你就在华州卫护他,等叫你回来,我再写信。”

梅道然反倒僵了脸色,“他未必想见我,你另换人吧。”

萧恒沉吟片刻:“你们中间有什么事我不过问,但岑郎是各方影子垂涎之物,若非一个本领高超又可堪托付之人看顾他,我不放心。除你之外,再无他选。”

梅道然默然片刻,“你问问他吧。”

萧恒颔首,“临行前,我还有一物托付。”

他从壁上取过一物,举到梅道然面前,“在锦水鸳,玉龙刀险些要我一条性命,少卿不让我使它,宝刀徒老更是可惜。我思来想去,只能交给你。”

梅道然浑身一个战栗,“我不能收。”

“蓝衣。”萧恒叹口气。

梅道然向他一抱拳,“夜深露重,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师兄!”萧恒疾声叫他,梅道然听见他咬牙隐忍道,“你快接,我伤口裂了。”

梅道然立时刹住脚步,一把将刀抢过扶萧恒坐下,“哪里的伤,什么时候伤的?”

他低头对上萧恒眼睛,知觉被骗,张口要骂,但骂声堵在喉咙里,倒不出一个字。

萧恒把玉龙刀按到他手里,四只手掌拢成一双拳头。

灯影摇曳,两人影子投落在地,溶溶地,像一个驼背瘸腿的汉子身形。

梅道然将刀握住,哑声道:“你放心。”

***

岑知简对暂返华州的安排没有质疑,包括护送他的这个人。

一路上两人交谈寥寥,梅道然一直缄默,像一个尽忠职守的哑巴车夫。车里,岑知简的脸如蒙阴翳,直到被高悬华州城上空的太阳照耀才好些。

赶往城中的路上,岑知简对他说了第一句话:“不要提你的身份。”

虽在赶路,梅道然也没耽误他服药,岑知简如今已能说得长句,嗓音也不似之前刺耳,像一管簧片微损的笛子。梅道然听在耳中,点了点头。

没想到岑知简又说了下一句话,“那只鹦鹉,回去放了吧。”

梅道然道:“好。”

马车驶上直通岑府的大道时,梅道然从空中看到一股不祥的香烟之色。他耳朵微动,听到一阵类似哭声的喧哗。

等到临近府邸,岑知简打开车帘,先看到一根旗杆高出墙垣,直升天际,悬挂的素白旗帜呜呜咽咽,当风鼓动。

岑知简手脚并用地爬下车,守门小厮一见他,似哭似笑地跑向院内喊叫道:“郎君回来了,郎君回来了!”

岑知简刚跑过门槛脚就迈不动了。在他看清灵堂陈设的瞬间,所有人一下子拥上前,叽叽喳喳说什么的都有,似乎悲伤一下子被惊喜冲淡,他的平安似乎比如今的丧事更重要。

岑知简盯着那口乌黑棺材,“在给谁发丧?”

“丹竹,你节哀。”岑知简发现,曾和他同在潮州但未曾见面的舅父吕择兰也在。岑家的丧事吕氏若在,说明……

吕择兰握住他手臂,哽咽道:“是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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