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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五 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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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饮而尽,顿了一会才道:“这边路远,以后我给师父打酒吧。”

曹青檀吃干净碗中酒,不置可否。

***

吕府的锦帘打起来,隆隆暖香透出些许。秦灼二人只献上拜帖,仍收着书信,不过稍候须臾功夫,便有小厮迎他们进来。

如今已入十一月,厅中却供有各色香花,皆拢以炭火,鲜妍馥郁如暖春时季。厅中青年邀他们入座,又吩咐安茶,笑道:“家兄受召入宫尚未还家,晁郎有什么事,郎君同我讲也是一样。”又说:“在下吕纫蕙,家中行二,叫我吕二郎就是。”

他言辞恳切,秦灼却仍婉辞道:“家主有言,书信只能由长公亲启,不敢假手第三人。请二郎君恕小可冒犯。”

吕纫蕙不以为忤,又命人端上果子点心招待。二人闲说几句,外头便响起开门跑动声,吕纫蕙叫他二人坐着,自己出厅去迎。

秦灼捏了个荷花酥,也不吃,只在指间端详。厅外说话声渐近,吕纫蕙问:“兄长深夜应召,所为何事?”

吕择兰边将披风解开,边说:“七宝楼监造今日身亡,工程一停,圣心不悦。”

陈子元目光一动,见秦灼将那酥放回盘中,指上沾了些胭脂颜色,轻轻捻了捻,便整理衣衫立起。吕择兰正走到厅中,问吕纫蕙道:“有客?”

秦灼揖手递上书信、文牒,道:“小可奉家主之命,呈送书信与公。”

吕纫蕙在一旁道:“晁郎。”

吕择兰神色一松,反而对秦灼抬手揖还,“道阻且长,小郎君辛苦。”

这样客气出乎陈子元意料。大梁抡才取九品中正制,当朝右相青不悔变法后才渐开科举。吕择兰正是以科举入仕的世家第一人。他少年及第,文名远播,又同今上长子永王亲厚,官及太常少卿,如今却对秦灼这一无阶品的白衣甚加礼遇。

对面吕择兰已读罢书信,又打开文牒察看,深深瞧着秦灼,只道:“郎君如有所需,但管开口。”

秦灼便开门见山,“我欲入长乐公主府,还请择兰公代为引荐。”

他这话一出,别说是吕氏兄弟,连陈子元都骇了一跳。

吕择兰双眉渐蹙,问:“郎君可知公主作风?”

秦灼笑道:“自是心中有数。”

长乐公主为今上长女,早年却不知是何缘故,皇帝对其不闻不问,一直养在劝春行宫,直至及笄才接入宫中。回宫后,皇帝却极尽疼爱,赐凤冠,扩府邸,食邑比同太子,甚至默许女儿广招面首。

吕择兰瞧他片刻,叹道:“圣卿信中讲郎君有志,却不想是如此志气。罢,我虽同永王爷亲厚,素日和公主却无交往,只能为君尽力一搏。”

他忍不住再看向秦灼,却没说别的,只道:“以郎君之相貌颜色,应能心想事成。”

二人只说了这寥寥数言,秦灼便领着陈子元辞去。吕择兰望着他背影,抬手将书信凑近蜡烛,最终还是折好放入怀中。

吕纫蕙坐在下首,自己捏了个果子吃,说:“兄长与晁圣卿虽未晤面,却已相交良久。晁郎从不予人私帖,如今专修书信,只为托付如此一人?况且元和六年之后,陛下便严禁南秦人氏出入长安。这位小郎君冒此禁令前来,就为了去公主府做个……?”

他静了静,又说:“我出言粗鄙,兄长莫怪。兄长若真牵了这根线,又同秦楼假母何异?万一传将出去……兄长治学为官向来严谨,一世名声,竟要断在此处吗?”

“他文牒上的籍贯写在潮州,有没有内情,我也只作潮州人看了。至于旁的……”吕择兰端茶吃了一口,“圣卿有所托,我尽力就是。不能与言,自是难言。难言之隐,何须多问。”

***

陈子元赁了间马具铺子做落脚,二人只亮了一支蜡烛,秦灼叫他坐下,再给他搽伤药,边说:“只怕今天死在小秦淮的就是七宝楼监造。”

陈子元一时大惊失色,秦灼便道:“他虽没有穿官袍,但身上的银腰带只有六七品官才能佩用。他若不是,那一日之内横死两名官吏,当是震动朝野的大案,如今就该封坊封市了。”

陈子元大惊失色,问的却是另一件事,“七宝楼还真的重建了?”

灯火旁,秦灼神色晦暗,眉心针刺般蹙了一下。

元和六年,七宝楼台即将竣工之际,秦淑妃逝,秦文公赶赴长安。正是当年年末,肃帝于七宝楼宴请秦文公,却不知出于何种缘故,文公偕大梁将军提前登楼。

当夜,七宝楼失火,火势之大直上城楼,甚至不得不夜开城门内外扑火。饶是如此,一夕之间,人楼成灰。

直到元和十三年,也就是去年,肃帝才下令重建七宝楼台。

秦灼静了一会,把膏药给他敷上肩膀,说:“我阿耶当年事出蹊跷,如今又有这么一遭……有什么关联,我现在也说不好。这事你先暗地查着,我入府之后会再找你。”

陈子元忍不住问:“哥,你真要去?这长乐公主可是颇好男色,在府中广招面首,日日笙歌。驸马不闻不问也就罢了,连皇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要是真进去,可就不好全须全尾出来了。”

秦灼只道:“小秦淮那边暂时不能走通,当务之急就是联系温吉。温吉是女眷,入长安做质子,所处必在宫内。这位公主娘娘又颇受今上宠爱,伺候好她,出入宫禁多少便宜。况且阿耶还有人留在劝春行宫,而长乐公主从行宫寄居过一阵子,渊源颇深。”

一箭双雕。

陈子元揉着肩膀,一时不语。秦灼往他胸口擂了一下,口气轻松道:“别丧着脸了。时人皆称长乐国色天姿,真有什么,我又不吃亏。”

他越这样,陈子元越如剜心剖骨,更是说不出话。秦灼却说着说着笑起来:“她要是求贤求德我还真没把握,求个以色事人,正中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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