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援兵,”李寒眼珠转了转,低声吩咐,“叫人搬水缸在墙里,真不行就拿水浇。”
尉迟松问:“火药又不是火,用水泼,这能行吗?”
“术业有专攻,此非我之长,”李寒绷着脸,面朝魏人,侧头对他道,“但愿吧。”
对面高声喝道:“商量好没有!商量不出来,我们可要开炮了!”
他目光从魏人脸上一一刮过,突然绽开一个极其明亮的笑容,扬声道:“我们想好了,不拦诸位。”
李寒突然提高声音:“让道,放行!”
尉迟松整个人都傻了,忙喝一声:“大相!”
李寒笑意盈盈道:“不就是秦大君吗,一地诸侯而已,和我们有什么干系。交出去,少折损几个兄弟。”
他点了点头,一字一句道:“放行。”
尉迟松一咬牙,抬手高呼道:“列队,放行!”
龙武卫当即收枪退立,一瞬间让出一条四人宽的空道来。道路尽头,宫门大开,只李寒自己立在道路前方。他今日去为郑素道喜,穿了一身绛色衣袍,颜色暗沉,犹如凝血。
李寒向旁边退了一步,抬了抬手,“请。”
魏人反倒都不敢进了。
那为首男人啐了一口,骂道:“孬种!宫门都炸了,还怕这个?还不与我取秦贼项上头!”
魏人胆子这才壮了壮,纷纷跟着他往前走。就在他与李寒擦肩而过时,他听见少年丞相轻声笑道:“你怎么就确信,劝春宫里藏着秦大君呢?”
他止住脚步,歪头看李寒,冷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开个玩笑。”李寒展臂往宫门一抬,同时左手向尉迟松摆了一摆。
尉迟松重重颔首,心道:可以准备泼水了。
但他这动作并不隐秘,明显被魏人看到。那男人扭住他左臂往身后一拧,咔嚓一声,卸了他一条胳臂下来。
“大相!”
李寒倒吸口冷气,整条胳膊没了知觉,只肩头撕裂地疼。他心里松一口气:幸好是左手。
那男人薅住他衣领,显然以为里头埋着伏兵,恶声问:“你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李寒挤出个笑:“给众位看座的意思。”
男人一把摔开他。
李寒往后踉跄几步,勉强站住,见尉迟松腰剑插着,便用右手唰地拔出来。银龙微颤,如三尺寒冰。
那男人正要捉他,李寒猛地刺剑在地,冷声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有恤民之恩。我念尔等情有可原,只说两句:止步于此,是逼宫未遂,只斩首,不夷族;待陛下凯旋,改朝易号,当大赦天下,减为流刑,死罪可免矣!门就在这里,你们爱进不进!”
那男人冷笑道:“怎么,天子还会可怜叛贼?”
李寒微叹一声:“故园之思,谁人无有?众位,请吧!”
他这一波三折的做戏全套,如今又耷着手臂气定神闲,全似胜券在握,只等瓮中捉鳖。连那男人也生了犹疑,望着劝春行宫被炸塌的一面宫墙皱眉。
忽然远处马蹄声响起,一个放哨的魏人狂奔过来,嘶声喊道:“他在等救兵!”
“他娘的杂种,敢骗你老子!”
男人叫他耍了一遭,这就提剑去刺。李寒伤了手臂躲闪不及,这就要挨他当胸一剑!
就在此时。
一把长刀从李寒背后掷来,当胸穿破男人心口。同时,一支羽箭刺破硝烟,如猛隼般钻入他后背当中!
男人身体搐动两下,扑地倒地,溅了满天灰土。
李寒望着那箭射来的方向。
那是一只骨节狰狞的手,不戴扳指,持一张檀木轻弓。弓弦轻轻颤抖,像奏响婚乐的弦声。
郑素连发两箭射倒点炮人,高喝道:“全部拿下!”
李寒无声地出了口气。
至少打仗这方面,他对郑素很放心。
他很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此刻就是累赘。正要进行宫看秦灼,目光突然扫着那位倒地的魏人首领,整个人震了一震。
他胸口插着的刀柄,貔貅纽,虎头纹。
这是陈子元的佩刀!
他扭头寻找,从刀剑里左闪右避,终于冲到陈子元可以听到的距离——也就是面前。他颤声喊道:“你怎么出来了?大君身边有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