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奇怪的是,炬灼仿佛不再对他发起下死手的进攻了。
有两枚幻影刺进了炬灼右半边身体,这大大缩减了他的逃跑效率。他越跑,玄烈越愤怒。
用幻影阻挡住炬灼的去路,玄烈一把上前将炬灼踹到墙边,带着不把他杀死不罢休的愤恨,手起锥落。
“嘣”的一声,不知道什么零件掉落在地上。一个黑影从分离的炬灼身上窜出,跃上塌了一半的墙。
灼琛在劈砍中勉强站稳了脚步,早已没了生机的炬衍一骨碌被库星锥带得滚了老远。
大梦初醒一般,灼琛双眼混乱地站直了身体。他错愕地看着玄烈,又环顾了一圈场内的景象,最终看到了一边死透了的炬衍。
“炬衍!”
灼琛大喊一声,跑去俯在炬衍身边。他手轻搬起炬衍的脑袋,看着他被海水泡烂的脸,手在他后脑摸到了变成碎渣的芯片。
玄烈站在一边看着,看着崩溃的灼琛和死掉的炬衍。事到如今,面对这一场无人胜利的战争,他竟然莫名有点下不去手。
灼琛在这里第一个看见的人便是手持库星锥一脸漠然的玄烈。他眼里发着狠走来,掏出兜中的手枪,瞄准了玄烈的眉心,“是你,杀了炬衍!”
“不是我。”玄烈只说这三个字。
灼琛刚准备咬牙开枪,眼神一瞟,看到了玄烈后方坑中的炳灿。
他这下不说话了,端着枪的手滑了下来。他不可思议地走上前,站在坑边,转回头复杂地看着玄烈。
库星锥尖端仍留有与金属高速摩擦产生的热度,玄烈同样凝望着灼琛,默不作声。
昔日结盟的情谊在这里轰然崩塌,相扶相持的身影,不服气地相互拌嘴,彼此互通有无学会信任,玄烈活了二十年头一次感受到有一群人陪伴着前行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两个本就势如水火的集团好不容易才在这里产生了仅有的一点微妙的、温情的链接,却还是难逃断绝的命运。
或许结盟一开始就是错的。如果他们从未变成朋友、从来都是死敌,会不会能好受一点。
起风了,矮墙上人的衣物在风中抖动发出“簌簌”的声音。玄烈望向那墙边的黑影。
那人本就穿得一身黑,再加上那里属于背光,没人看得清他的样子,只看见他额头的碎发迎着风翘起。
黑影轻盈从墙边跳了下来,这时,玄烈看清楚了他的长相。
“你终于到了六档了。”那人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是你?”厌恶感从玄烈心底滋生。
那黑衣人踩着冷漠的步子站到玄烈面前,他们头一回离得如此之近。
上一次树林他们交手,玄烈炳灿阿盼三人还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得落花流水,最后还是红衣女人站出来解了围,让这人把所谓的战利品留下,才有了现在玄烈手里的库星锥。
那机械体依旧一身墨色战斗服,乌黑的短发与他极其白嫩的脸庞形成鲜明对比,瘦鼻薄唇柳叶眼,看谁都是不感兴趣的样子。
玄烈本想说什么,身后的纪凛烛却往这边探了几步。
她满眼写着惊诧与不解,呼吸也在混乱的思绪间变得急促。
黑衣人没有笑,只对纪凛烛点了点头。
“凛烛,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的。”
随之,玄烈听到背后纪凛烛用虚弱和沙哑的声音轻吐了两个字。
“琀……珏?”
关于这所谓名叫“琀珏”的人的记忆怦然印在了玄烈后脑。他清楚地记得,当纪凛烛给他讲什么是人类的喜欢时,纪凛烛提到的,就是这个名字。
是沉默寡言的模样,是她大学学长,是她的暗恋对象。
琀珏嘴咧出一很难察觉的弧度,那双天生冷漠的眼睛竟也展示出一丝温柔似水的韵味。
纪凛烛茫然地想要上前,却被玄烈抓住。
琀珏没有动,他一个眼神就把落寞的灼琛呼唤了回来。这么看起来,灼琛就像他的傀儡。
在琀珏拽起灼琛的后领跃上矮墙要离开前,他抛下了一句话,“过几天见。”
随即,二人一齐消失了。玄烈拖着库星锥想追,却追踪不到他们的身影。
作为舜氏派出的使者,他们有义务帮助永璃警察收拾残局。
死伤的群众早被带走和清理了,就剩满街的垃圾弃物和房屋废墟。
上午十点,天光大亮,白云流转,又是崭新的一天。
在忙活了两个小时帮忙把大件的杂物抗走后,他们终于被允许返回舜氏修养。
临拐出那条街道前,玄烈停下了脚步。前方,伏策扛着炳灿尸体,纪凛烛负伤的手掌缠上了布条,阿盼脑袋还不算清醒。
玄烈自己也全凭一点点力气吊着,勉强挪动脚步。
脚边一汪积水被浓厚的血污染了,一根脏乎乎的粉色布条有一半都浸在水里。
玄烈鬼使神差捡起了它,发现那布条是个小孩的发饰。他抖落抖落水,抓起布条的一角。
原来这是个蝴蝶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