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轻手轻脚贴在门边,却再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响。
四目相对,正踌躇着要不要推门进去看看,里面人声响起,“进来吧。”
声线陌生,但既然对方出口邀请,他们总不能转身自顾自离开吧。
玄烈轻轻一推,门便大打开,比来时的门轻太多了。
“欢迎来到,启示屋。”
空间不大,一个男人正襟危坐在中心墙边,面前有一张小木桌,桌边两把椅子,桌上空空如也,唯有一个手掌大小的屏幕镶嵌在桌面。
见门边的二人万分警觉的样子,男人绽放出友善的笑,“请进。”
这里总么看都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房间太干净了,一尘不染。男人一身体面的休闲西服,发型整齐利索。
也不排除他上一秒笑容和蔼,下一秒就掏出把枪对着他们一顿扫射的可能。
“你是谁?”纪凛烛问。
“我叫骨环。”男人回答道。
“这是什么地方?”玄烈慎重开口。
“我说过了,启示屋。”男人微笑未变,眼睛却上下打量着两人。突然,他眼里闪过一丝疑虑。
“二位,是舜氏的人?”男人反倒警惕起来。
“你怎么知道?”玄烈问。
男人示意两人坐下,“曾经有幸在舜氏干过些差事,后来被潼氏重金挖到这里来,哪里的机械体,我还是大致看得出来的。这里有些年头没人来过了,自迷宫启用以来,你们是第二对来到这里的人。”
“第二对?”玄烈同身边纪凛烛对视片刻,他第一次被人用“对”的量词来形容,“之前是谁?”
男人沉吟半天,“得有二十来年了吧。也是一男一女,男人是舜氏的人,女人据说在潼氏也是个高管,问我未来的路怎么走,我说‘你们不该来这,隔壁预言屋或许能给你们答案’,不过我看得出来他们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大雾挡住了两个人的眼,可他们原本就是在不同的世界里行走,怎么可能互相搀扶等到天亮呢?”
男人咯咯干笑两声,“抱歉,扯远了。既然来了就是客,启示屋和其他地方不同,你们不必把问题问出口,双手放在桌面即可,困扰的、迷茫的,这扇屏幕会给你们答案。”
房间寂静得可怕,男人的声音一出口就仿佛被四面厚实的墙壁吸走了,一丝回响余音也没有,就像他压根没开口说话一样。
他们面面相觑相对无言,纪凛烛率先把手放在桌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屏幕。很快,屏幕开始闪动,一堆乱码劈里啪啦跃现在屏幕上。
纪凛烛怔怔地看着,直到乱码消失。
“写了什么?”玄烈有点着急。
纪凛烛不语,泛白的脸颊上带着点点失落,却又有怅然。
“启示只有本人才看得到,这位小兄弟,你不如自己试试看。”
就像就困于荒漠的人突然碰到可以“三个愿望一次满足”的灯神,玄烈心思烦乱,想问的要问的实在太多。这样的情况下,他沉重地把手放在桌面上。
屏幕黯然,上面的字却鲜明异常,闪得玄烈眼疼头疼。
乱码闪了一下就停滞了,似乎比纪凛烛看到的话要短得多。
只有四个大字,“不要怀疑”。
纪凛烛像是凝固在另一个时空,男人看着玄烈旁若无人地笑笑,像是在给这四个字做解释,“如果前路艰险异常,你也还是要走吗?”
玄烈没有犹疑,点点头。
“很好。”
这一刻男人的神情在玄烈眼中无比熟悉,有林老师的感觉。
“看来你已经做好了准备。玄烈,你的朋友在门外等你,一旦出了这扇门,一切就会像飞一样快了……”
男人的声音忽远又忽近,笑容晦暗下来,望向他时,玄烈像是着了魔,眼前一团代码跳动,显示不出男人的模样。纪凛烛也缓缓回过神来,二人一起失魂僵化地走向房间的另一边。
那是另一个出口。
房门轻开又合上,玄烈大病初愈一般失魂地站在门口。
你说二十年前,但你也只是一副三十岁的样子,你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吗?启示的原理是什么?
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叫玄烈?
再想起来时,门已经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玄烈抬头,灼琛和炬衍背对着他们的迷宫拐角说着什么。
“灼琛,炬衍。”玄烈叫住二人。
炬衍转身先是一愣,后又笑得开心,两颗白白的虎牙从嘴角边露出来,“玄烈,凛烛!你们从哪冒出来的?”
“我们……”
要不要说实话呢?玄烈犯了难。
炬衍却好像完全没期待他回答,高举着手臂向岔路口左手边指过去,手里亮闪闪的,握着一个号码牌,“那边!迷宫中心在那边!”
灼琛表情淡漠,连往日假模假样的笑容也失去了,他向玄烈靠近几步,摊开手掌,说了句连炬衍也震惊无比的话。
“玄烈,把碎片给我。”
炬衍见情况不对,赶紧走上来抓了抓灼琛的手臂,“什么意思啊?”
“玄烈,把碎片给我,”灼琛神情庄严,语调无情地把话重复了一遍,“把碎片给我,否则你们走不出去这个迷宫。”
“这也是结盟的一部分吗?”玄烈语气同样冰冷。
“你打不开实验室,”灼琛字字咬牙,“我是在帮你,你把碎片给我,或许我还能帮你求情,帮你争取时间!”
“什么意思?”阴云在玄烈眉眼凝结。
“就是因为我们曾经结盟!我才想帮你,玄烈,我不想看见你们死。”
暴风雨前短暂宁静般的对峙在玄烈灼琛二人间展开,他们差不多高,体型相似,目光里带有同样不肯让步的决心,好像谁先松动、谁先眨眼就会造成冰川崩塌大厦将倾的灾难。
“多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碎片我不会再交给任何人,如果你想抢,就来试试看。”玄烈气力翻涌,早就对一场战斗跃跃欲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