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知道些什么?”
一顶翠绿顶盖的小车缓缓驶来,而苏心暮仍然抓着静影,不问清楚就不走。
静影只得握住她的手背,好言道:“苏姑娘,你先别急,若有什么疑问,不如直接去问我师父来得便利,车已到了,我们走吧。”
带着满腹诧异,苏心暮在静影的搀扶下登上马车,入座之后,苏心暮仍是一副诧异的神情盯着静影看,把他看得坐卧不宁。
静影尴尬地咳嗽一声,心道今天不交代清楚恐怕是不行了,于是便索性向苏心暮道。
“苏姑娘可还记得,两年前,你来过京城,那时你为了见我师父,特地到宫城来,可惜你没有通牒,被拦在城门之外?”
“记得。”
“那是我第一次与姑娘相见,就在方才我们入城的位置,那时我对你说,我师父交往繁忙,且只与达官贵人交游,你估计是见他不着。”
苏心暮点了点头。
“随即你说,你是我师父的故人之女,有要事相商,无论如何要见他一面。是这样吗?”
苏心暮心虚地转开视线,这回轮到她尴尬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
“无妨。”静影摇摇头,“那时我师父有要事正忙,实在无法抽身见你。不过我师父命我接你入城,可是等我回到城门的时候,守卫说你接到一封急信,已经离开了,就这样,你彼时未与我师父得见。”
苏心暮低头不语。
那封信是从无锋宗发来的,说是宗门内有要事相商,希望她立即返回。
回去之后,无锋宗就遭了灭顶之灾,苏心暮也就此丢了半条命。
静影也意识到了,便话锋一转:“我再与姑娘见面,就是在揽星阁了,彼时姑娘在蒙先生那里养伤,此事也被我师父得知,我师父之后便派我来了先生的揽星阁,我师父不好出城,便安排我来照料姑娘。”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储神医是如何得知东园之事的?”
苏心暮问道。
静影眨了眨眼,那双深邃的瞳子中罕见地闪过一丝窘促。
“那是我说的。”
苏心暮瞪着他的眼睛越睁越大。
“苏姑娘不要误会,我绝没有泄密的意思,先生调查的细节相关,我一概都没有告诉过他,我这么做,一来是我师父授意,二来我将东园之事告知他,若是姑娘与先生遇困,也便于接应。”
静影有些心虚地看了苏心暮一眼,旋即又道:“我师父是姑娘娘亲的故交,姑娘是否可以信赖他,随我一去便知。”
静影的话说得太满,苏心暮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说不出,只得点了点头。
就这此时,马车忽然一阵颠簸,车厢外的马嘶鸣起来,随即猛地朝右冲去,静影摔出了座位,身体重重撞在右侧的车厢壁上。苏心暮急忙去拉他,一阵嬉笑声透过车厢传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
苏心暮掀开窗帘一看,只见一辆朱顶金边,由四匹骏马拉着的马车不知何时驶在了他们车厢的边上,与他们所乘的车只有一臂距离。
透过车窗,苏心暮看到对面车上坐着四五个身穿赤色锦袍,衣上绣有双鱼纹样的年轻男女,嬉笑打闹着抛接手中的水果和酒壶,他们座上的金玉酒壶被打翻,里面的酒液洒得到处都是。
座上的一个男子看见苏心暮,大笑着从窗内掷出了一个金杯,杯子“砰”的一声砸在了马车上,杯中的液体泼溅到了苏心暮的衣服上。
随即他们的马车加速,从一旁风驰电掣地驶了过去。他们的笑声在僻静的街巷上久久不散。
清晨的内城街道上空无一人,连城门口守城的卫兵都敛气屏声,谁人敢在皇城脚下如此肆无忌惮?
苏心暮放下车帘,马车也恢复了行驶,静影狼狈地爬回了座位上。
“他们是什么人?怎么如此放肆?”
“就是我提醒姑娘要避开的人。”
静影掸了掸衣服,脸色跟吃了浮光做的饭菜一样难看。
“他们是我师父的门徒,玄朝门的弟子。”
苏心暮瞠目结舌。
“他们……”
“招摇过市,欺男霸女。”
静影拿起桌上的茶杯想喝茶,才发现杯中的茶水已经泼出去了。
“这是为何?”苏心暮诧异。
“朝中权贵迷恋养生极乐,向往青春永驻,我师父善于炼丹,他所制的丹丸在京城风靡一时,万人追捧,玄朝门的弟子由是飞黄腾达,地位显贵,言行放诞也是有的。”
静影面无表情地说,好似玄朝门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苏心暮仔细打量了他一遍,觉得玄朝门内的异类应当是静影才对。
日上三竿后,苏心暮与静影终于到了储阳秋的府邸。
下车之后,苏心暮站在门外,仰视着玄朝门高耸入云的屋檐和刺眼的朱墙,墙上屋檐角一律雕着鎏金的仙鹤,展翅欲飞,门口蹲守着两方气派的石兽,眦目獠牙,狠瞪着每一个入府的人。
正门外人群熙攘,身穿锦袍的达官贵人在门徒接引下络绎不绝地来往进出,侍从簇拥着一群贵妇人,一阵香风袭来,权贵妇人衣袂飘然有如神仙下凡。
“这边走。”
静影看也不看往来的行人,领着苏心暮避开正门,一路七拐八弯地来到一扇角门前,趁四下无人,抬起门闩钻了进去,又“啪”的一声下了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