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跳下座位,拉开木栅栏,凑近了姑娘。
“我家先生等您许久了。”
“啊?这……”
姑娘往后退了一步,一脸恐慌。
“姑娘你别怕啊!我跟你说……”
蒙云埋头在厢房里修了一个时辰的地动仪,总算把燃料清了个干净,光是煤渣就扫了四簸箕。蒙云撑着地动仪的支架,颤颤巍巍地把足有半人高的地动仪主体支起来,还没来得及坐下歇息,当铺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姑娘你别怕啊!我家先生正在里面等你,你跟我来啊!”
“你你、你别拉我!我、我喊人啦!救命啊!!!”
蒙云只觉大脑一阵眩晕,急忙奔出去一看,只见他家的倒霉丫鬟拽着一个穿青衣的小姑娘,死活要把人家往院子里拖,而那可怜的姑娘双手抱着圆柱,东西都掉在了地上,花颜失色地喊着救命。
蒙云那一刻只想晕过去算了。
“浮光!你给我住手!”
浮光一愣,回头看着他,而那姑娘一溜烟躲到了柱子后面,探出脑袋惊恐地打量着他。
一炷香后。
“家仆年幼不懂事,冒犯了姑娘,还请恕罪。”
蒙云对着坐在石桌旁的青衣姑娘行礼,按着浮光的背给人家结结实实鞠了一躬。
“不打紧,不打紧。”
那姑娘惊魂未定地摆手。
“没想到您家中仆从竟然如此骁勇……”
“请多担待。”
浮光端出茶盘放到桌上。
“蒙先生客气了,我今天来,是想请您给一样东西估价。”
“您说。”
蒙云看着青衣姑娘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一个木匣,小心翼翼摆在桌上,随即掀起匣盖。蒙云和浮光凑上去一看,铜制的金刚杵,杵身上镶嵌着连串的珊瑚和绿松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甚至连把手上也缠着一截解开一半的符纸。
与他们从松桥镇带回的那柄杵一模一样。
蒙云和浮光对视一眼,默默坐回座位。
“蒙先生博闻强识,小女不知这样东西的价值有多高,想请先生过目。”
姑娘托起附魔杵,双手递了过来,满眼都是期待和不安。
“这位姑娘,不知如何称呼?”
“小女莫惜。”
“莫姑娘,你既然把东西送到揽星阁来,就应该了解这里的规矩。”
蒙云不急着接过,反而看着莫惜。
“凡来历不明源头难考的物品,本当一概不收。”
“我知道的,”莫惜点点头,“这样东西,叫做附魔杵,是我家少爷在过节的时候随手赏给我的,在我这里保存了好几年,应当是件珍稀宝物来的,只因我家中娘亲病急,我急需筹钱,这才把它拿出来当。”
蒙云接过莫惜的附魔杵,在手中转了转,重量也与松桥镇带回的那柄一模一样。
“莫惜姑娘,我需要这件器物更详细的来历,例如这样东西是什么时候到你家少爷手上的,他又是从何处收来的,是他人所赠?还是个人收藏?更详细的情况你了解吗?”
莫惜脸上闪过一丝窘迫:“这个……少爷从未告诉过我。”
“那他又是如何赏给你的呢?”
“这个……”莫惜脸颊上泛起一丝羞怯,“前年除夕夜,我家少爷喝酒醉了,我去厨房给他做了碗蒸酥酪,少爷高兴,连着夸了我一晚上,晨间就把这样东西送给我了。”
浮光无语。
“附魔杵这名字,你也是从你家少爷处听来的?”蒙云问。
莫惜点点头。
“也罢,”蒙云叹了口气,看着是问不出什么了,“请问你家少爷姓甚名谁?”
莫惜忽然紧张了起来。
“蒙先生怎的要问这些?我来当东西,与我家少爷有关吗?”
“我已说了,来源不明的东西,我这里一概不收。且不说我这里,其他当铺对于来历不清白的东西,也不会收的。”
“清白?”莫惜双眼瞪得老大,“莫非先生是疑心这东西是我偷来的?”
“姑娘误会了,无规矩不成方圆,干这行的就是如此。若是姑娘不了解这物的来历,还是请回吧。”
“且慢!”
莫惜双手攥紧衣裙,盯着杵看了半晌,叹了口气。
“此物的来历我确不知晓,不过我家主人的家世,我倒可以说。我家老爷原是朝廷勋官,现在已经告老还乡,居城外近郊,李府就是。”
“我家少爷,是家中长子,交游甚广,向来喜欢搜集奇珍异宝,这附魔杵,大约也是少爷的收藏吧。”
蒙云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既然姑娘有心当东西,我定会按规矩办事,只是这附魔杵的确不是寻常之物,要想估价还要些时间。这样吧,既然姑娘急需用钱,我可以先付定金,以表诚意。”
蒙云道:“浮光,去拿契约来。”
“多谢蒙先生。”
莫惜对浮光摆了摆手。
“我相信先生的为人,这契约就不用了吧。”
蒙云一愣,莫惜却站起来告辞。
“多谢先生相助,只是有一样,希望先生信守诺言,勿要把我今天到访的事说出去,毕竟这东西是我家少爷亲赠,就这样典当出去,我害怕我家少爷知道。”
“这个自然。”
蒙云拱手相送,看着莫惜重新系上了头巾,从揽星阁的偏门离开了。
“有古怪。”
浮光甩着一根从池塘边摘来的狗尾草。
“她急着用钱,怎么连契约都不签,难道不怕我们赖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