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芷笑着摇了摇头,转过头去,先是看向了门前,唯一一处没有挂着人皮,堆着白骨的地方,视线再往那扇窗户看去。
窗户里的小少年没料到突然看过来的目光,他慌乱之中,小刀被他掉落在窗外。小刀落地,“锵”的一声响格外清晰。
几人听到声响,纷纷侧目看了过来。
屋中的小少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双臂紧紧环住自己,脸色青灰,嘴唇发白。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小少年惊恐地看向门边,模糊的影子进了门之后,跟着人也进了门。
小少年瑟缩在角落,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眼中流过异样不明的情绪。
“别怕。”折青上前一步,温声说道:“我们是来救你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靠近。
见小少年没有任何抗拒的意思,折青向小少年伸出手。
小少年一顿,愣愣地看着折青,眼前之人目光澄澈,装不下分毫恶意,他心中戒备才稍有放松,心中有一簇希望的火苗。
小少年不确信,却还是缓缓伸出了手,犹疑着靠近折青伸来的手。
指尖相碰的一瞬间,有琴音自远方传来,小少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用力推开折青,跑到屋子的另一边,嘶吼道:“没用的,没用的,它又来了,没人能救得了我们。“
琵琶奏响三声,城中又恢复了之前的死寂,没过一会儿,便又传来了唱曲声。
唱曲声含糊不清,似是隔着一层纱,只听得见大致的曲调,又似夹杂着风声,如怨如诉,如哀怨又如哀悼。
“青山悠悠水潺潺,她携春风看人间……”小少年跟着唱曲声一字一句念道,打颤的声音下藏不住的惊惧。
他脚下被灌下千斤铁,却不能逗留在此,无形中有什么牵引一般,他拖着沉重的步子朝门口迈了出去。
几人不明所以,相看一眼,也跟着出去。
空空的街道上不知何时聚了数十人,麻木地站着,各个低头沉默不语,脸色灰白,双目凹陷,血丝遍布,深深的疲倦之下是揣揣不安。
而他们面前弹奏着琵琶的女子看起来要正常的多,梳髻带簪,唇红齿白,轻纱飘逸,曲子却是不合的阴恻恻。
她的动作很是僵硬,有着不协调的怪异;她的眼睛很美,却空洞无神,她像是被人精心打磨的一副毫无瑕疵的艳美皮囊,像是没有添上最后一笔,皮囊之下用朽木撑着,没有灵魂。
一曲奏罢,女子掀起眼皮,在人群中逡巡。
城中百姓噤声屏气,害怕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又害怕目光不落在自己身上,惊恐、煎熬折磨着他们,心被完全提了起来,时辰被无休止拉长,没有尽头。
终于,女子选定了人,手轻轻一抬,便将人提到了人群之前。百姓们松了一口气,很快脸色更加惨白,死定然是可怕的,但活着还不如死了,重复的事经历了一遍又一遍,只是死的人不同,留下的人也越来越少。
那人被选中的那一瞬间,反而是释然与放松,他终于不用在经历,居然还添了一丝欢喜。
女子如往常一样,将选来的人绑在高架之上,高架之下放着一个圆盘,她从袖中取出一把小刀,小刀上面锈迹斑斑,看得出并不锋利,也不知道能不能杀人。
但女子并未在意,钝刀仿佛是她故意而为之。
女子拿着刀,先是在那人的额头比了比,又对着他的胸口,还是不满意,她歪着头,沉思良久,还是决定从胸膛开始。
刀尖没入皮肤,女子手腕一翻,小刀横了过来,在皮下,一寸一寸过,皮肉分离。
那人五官拧做一团,一声闷哼。剩下的那些人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一切都是司空见惯。
“邪祟就是邪祟。”贺屹语气中带着杀意,没等赵彦说上一句,便冲了上去。
女子察觉到身后灵气的流转,转过头,身子却不动,照旧分着那人的皮肉骨。
她的嘴角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看着很是滑稽。
贺屹被她的目光凝在半空,眼前满满聚拢的黑雾,似要将他生吞进去。
赵彦察觉到不对,立即飞身向前,最终只是触及贺屹的一片衣角,贺屹被涌来的浓雾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