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距离近到呼吸可闻,珍珠跪在床榻上,看着他带着笑意的明亮的眸子,心跳得乱七八糟。
虽然还是身处在这间屋子,还是她们两个人,不知为何,珍珠觉得,此时与方才好似已经全然不同了。
鹤古头发刚刚被珍珠编在了一起,还编成了个颇为俊俏的花样,与平时很是不同。
这样一张犹如女子一般精致秀气的皮相,即使没有过多的修饰,平日里发丝松松散散地拢着,也十分赏心悦目,没想到今日只是草率地“打扮”了一下,竟更显绝色。
他这昭未央宫的宫主,许久没去做那杀人剥皮的勾当,如今一身煞气退净,装出副纯良的模样,倒有些像是那天上下凡来的仙子。
这样貌美的仙子,只给珍珠一个人看。
他眼尾略微低垂,原本端的是楚楚可怜,可此时挑起眉瞧着珍珠,又有一丝玩味和慵懒,美得惊人。
鹤古素来知晓自己长得不赖,自然也清楚珍珠最是偏爱他的脸,每次都凭着这张皮囊将她勾得神魂颠倒。
他不在乎珍珠喜欢他什么,他只在乎珍珠喜不喜欢。
珍珠艰难地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将手往回扯了,又被鹤古强硬地拉了回去,她眼神闪躲,语气中带上了些许不自然,虚张声势地质问:
“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是不是又在戏耍我?”
只见鹤古的手向上挪了挪,将珍珠的手包裹进掌中,轻轻贴在自己的心口。
他诱着哄着,将真心话从肚子里掏出来献到珍珠的跟前:
“怎么会,我待你,从来都是全心全意。”
两人的目光黏在一处,难舍难分。
珍珠脑子之中一团浆糊,她脸发热,脖子发热,脑子发热,被攥紧的手也发热,她内心煎熬,思绪错乱,就连喉咙也在此时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上嘴皮子碰着下嘴皮子,好似真的被鹤古蛊住了一般,喃喃张口:
“你……我也自当对你全心全意……”
鹤古身子逐渐支起,眼见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近,他松开了手,握住珍珠的肩膀,马上就要贴上去。
突然他眼前一黑,两只温热软乎的手掌轻轻贴着他的双眼,鹤古愣了片刻,他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睫毛扫过,珍珠覆在他双眼之上的手紧接着便不安地晃动了一下。
珍珠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实在受不了鹤古的眼神,那样热烈的未知的情感通过交缠的目光蹿进珍珠的心里,让她感觉自己身体中好像是有千千万万只蚂蚁肆意啃咬爬行,痒得她就要喘不上气来。
而且这房间里越来越热,周身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大火也快要将她烧死了。
珍珠趁他松开了对自己双手桎梏的间隙逃脱了出来,便下意识地挡住了他的眼睛。
那双眼太可怕,就像是海上的漩涡,人一旦陷入进去,今生今世都逃不掉。
珍珠方才就好似被这双眼睛迷惑了一般,突然便好想跟鹤古亲近,竟然鬼使神差地欲要直接亲上去。
虽然她神志不清、意识瘫痪,但是她的嘴巴还会强吻别人,可怕得很。
珍珠急得满头大汗,她差点没把持住险些成了登徒子,若是再在此处待下去,鹤古恐怕会清白不保。
不行,她得想想办法。
鹤古耐心地等了一会,他眼前挡着的那双手忽得消失,紧接着一块水晶腰牌被丢进了他的怀中,他伸手捞住,转头看向窗边。
窗外夜色浓浓,漫天的星云月影纠缠,珍珠早已翻了出去,跑没了影,慌忙逃窜间她只留下了一句话:
“这令牌先押给你,之后我再拿银钱来赎,你好好保管着,别弄丢了,丢了我就进不去自个的寝殿了!”
鹤古叹了口气,用自己素来冰凉的手背贴了贴额头,他面上少有地浮现出懊恼的神色。
看来是自己操之过急,分寸太过,一不小心将人给吓跑了。
他将这块腰牌拿在手中,映着月色看了半晌,这水晶腰牌流光溢彩,料子也十分稀罕,价值可比自己要借她的那些银钱和鼎乐楼的一顿饭要高多了,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嚣张的两个大字:
“珍珠”
是她的风格无疑。
鹤古将这块腰牌握在手中,放在方才珍珠双手触碰过的心口那处,他向后一倒躺在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珍珠的出现就像是一块石头忽的投入水洼,搅得他如一潭死水般的生活翻天覆地。
先前自己还能胸有成竹地认为一切尽在掌握,现在看来,他倒是有些不太确定了。
鹤古可以让他的所有计划都按部就班的进行,但是珍珠却总是计划外的那一个,他猜不透珍珠的想法,摸不清她的心。
她比鹤古想象的还要再迟钝一些,这些天里她日日食甘寝安、有恃无恐,反倒自己先失了耐心,乱了阵脚。
珍珠心里有许多人许多事,情情爱爱对她来说并没有那么的要紧,鹤古甚至都不知道他与炉羊造羹,到底哪个在她心中更重要一些。
是他太不安,想要快点确认她的心意,一分一秒都再也等不下去。
自己的这幅皮囊虽说也算有些用处,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她若是不开窍,难道两人便要一直这样打一辈子哑谜?
可他的这一辈子还不知道是长是短,这金骨催命,若是他倒霉,明日便咽了气,仅剩的一缕游魂听见珍珠在他坟前说些莫逆之交、手足之情这样的话,他死也不能瞑目。
鹤古深深呼出一口气,又坐起了身。
不行,他得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