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突然,婴苛浑身僵硬,肉眼可见变得越来越紧张,好似如临大敌,她瞳孔放大,默默攥紧了拳头,咽了咽口水。
珍珠注意到她的不对劲,握住一旁翻云的剑柄,警惕地四下看了看。
好强的杀气。
在她发愣的片刻,婴苛迅速抽出怀中的帕子,飞快地上前将桌面上的那几滴茶水擦掉,而后将帕子塞回衣襟里,转眼间又退到了桌旁。
这一连串动作电光石火,竟然只在一瞬之间,快到让人怀疑方才那样的异动只是自己的错觉。
婴苛满意地看着重新恢复整洁的桌面,嘴角向上扬起了一点点。
那样风雨欲来的绝顶压迫感瞬间消失,连两人身旁的空气中都带上了些舒心和轻松。
珍珠更加摸不着头脑,她松开了剑柄,继续艰难地开口劝她:
“婴苛,你喝口水吧。”
“无妨。”
“那你要不要坐一会?”
“不用。”
“婴苛,你若是遇上了什么困难,你只管说,我一定帮你。”
“没有。”
珍珠无计可施,她将杯子又向婴苛的方向推了推,无奈地问她: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做,成日只是站在这?”
杯子中的茶水在她的动作间又泼出来了一些,婴苛忍不了一点,见状立即又抽出怀中的帕子将桌子上洒出来的水拭净。
珍珠又等了一会,仍旧没有得到她的回答,她刚想伸出手来将杯子再推一推,婴苛痛苦地闭上了眼,急忙开口打断她:
“公子让我与你一起。”
“昭未央宫宫规第一条便是,宫中之人,唯公子之命是从。他说让我与你一起,但是没说让我做别的。”
珍珠听到她一口气说了四十五个字,感动地眼中泛上了些泪花。
但她随即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借着动作挡住了自己现在有些狠毒的眼神,忍不住在心中暗骂。
鹤古你个杀千刀的。
你完蛋了,你晚上最好睁着眼睛睡觉。
珍珠眼珠子转了转,一下子便明白了婴苛这几日里的做事逻辑,她仰起头来,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脸不红心不跳地讲出自己的歪理:
“你家公子虽然没说可以做,但是也没说不能做呀,所以你喝口茶,坐下歇一歇,躺床上睡一觉,与我说些闲话,与我一起看戏听曲,再吃些零嘴小食……这些怎么能算是违抗了他的命令呢?对吧?”
婴苛听到她的这番解释,表情变得有些困惑,似是陷入了纠结之中,在心中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后,她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坐在桌前,将那茶拿起来喝了一口:
“你说的也没错。”
珍珠松了一口气,她小心翼翼地再凑上前去一些,问出了这几日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婴苛,你当初是为什么入的昭未央宫?”
婴苛听闻此问,捏着杯子在脑中来来回回地翻了翻宫规,发现上面并没有禁止墨玉向旁人提起入宫缘由的这一条,这意味着她可以自己选择说或者不说。
婴苛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女子,犹豫了一下,又转眼看向面前的那一杯茶,回答了几个字:
“无处可去。”
珍珠纳闷,鹤古曾经说入宫之人皆是有求于他,被他拿住了欲望才会听命于他。
可婴苛无欲无求,却仍旧留在昭未央宫之中,做着这刀尖舔血的死士,怎不去其他地方寻一份更好的差事?
她琢磨了一会也没能想明白,抬手给婴苛的杯子中添了些茶水,这次她的手十分稳当,不偏不倚,没有撒出去一滴,珍珠放下茶壶,继续发问:
“你这么厉害,为何无处可去?”
“这天底下的人好像都有事情可做,但我没有。”
婴苛看着杯子中满满的快要溢出的茶水,赶紧低头凑在杯沿喝了一口,随后在珍珠灼灼的目光之中讲起了这段稍微有些长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