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鸦有些不太明白,不明白公子是何用意,不知是要将她砍了?剁了?还是埋了?
怎他突然变得如此心善,还要等人吃饱了再杀,难道是公子换了个折磨人的法子?是要将她撑死?
可鹤古只让他把此次琳琅楼送来的卖品名单拿出来。
青鸦了然,这位姑娘应当只是公子的客人,不用杀也不用埋。
不过真是稀罕了,他们昭未央宫竟然也有了客人,而且还不是那种最后会被切割成一块一块的“客人”。
青鸦好奇地迅速抬眼一瞥,见她手脚具在、面色红润、有吃有喝,纵使经手过许多大小人物,也不禁在心中赞叹。
这位客人的命一看就硬。
但不知公子为何突然就变得如此不高兴,明明方才还笑容满面的,目光中充满了慈祥与平静。
是嫌他介绍的不够好?
青鸦心中慌乱,不死心地想要自救,急忙补上几句:
“姑娘有所不知,琳琅楼一年一开,卖些珍奇物件,所卖之物,竞相出价,价高者得……”
原本完整成条的果皮“啪”一下子断了,鹤古停下手中的动作,将短刀搁在桌上,抬头又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中已经多少带上了些杀气。
光顾着削苹果,忘了削你了。
青鸦作为墨玉卫哪哪都不错,与人对阵时动起手来也是一个顶俩,偏偏是个不会看眼色的,鹤古几次被他抢了话,心中十分不悦,三言两语将他支走:
“你去盯太息山,换婴苛来。”
青鸦如蒙大赦,汗都来不及去擦,迅速逃了。
果然跟在公子身边就是会危机四伏,常常命悬一线啊。
珍珠没想到这墨玉暗卫人数还不少,现下只她知道的就有四人,肯定还有许多藏在暗处的,替鹤古处理着别的事情。
不过没想到这世上竟有许多的人这么厉害,却仍旧得不到自己心中所想,皆前去求于鹤古,活这一世步步不易,怕是各有各的苦处吧。
珍珠想得出神,鹤古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不动声色地将卷轴向她的方向推了推。
珍珠果然向这边看了过来,她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好奇瞧了眼端坐的人:
“琳琅楼是你家开的吗?”
鹤古点了点头,他面上没有表情:
“是啊,你家没有吗?”
珍珠幽怨地看向鹤古,这两界最大的高级买卖楼,你说有没有呢?
据她所知,琳琅楼随着妙欲城中的三月初三春来戥喜神上寿日,只开放一日的时间,楼内会挂出此次所卖珍奇法宝的细则清单,仅仅允许贵宾凭琳琅楼发的帖子入内,这些前来的贵客非富即贵,在楼中争相竞价,价高者得心仪之物。
琳琅楼中所卖向来都是些难得的好东西,武器法宝,灵药仙丹,即便是各族专供的稀有珍品,也能在这楼中见到。
只要你有钱,看上了清单上的什么都能买到。
若是清单之外的,肯砸金银财宝去求,琳琅楼也能想出办法送到你的手上。
但是琳琅楼有三不卖,不卖消息,不卖人命,不卖战资。
他们只负责赚钱,无意参与两界各族门的纷争,更不愿意在战争中有什么偏向哪一方的立场,商人而已,做好分内之事就够了。
不过昭未央宫中自然有其他人在负责做这三样买卖,这天底下的钱,好的坏的,正的反的,鹤古都要赚。
珍珠咂巴了一下嘴,他在昭未央宫中孤军奋战,即使是被人散播谣言风评被害,平日里不少遭遇暗杀和陷害,也能将偌大繁杂如丝网的两界最大的商户运转得风生水起,鹤古绝非等闲,确实十分有手段实力。
她看向鹤古的眼神中充满了钦佩与欣慰,料想他以后一定会更争气的,往后的日子,必不会再被人轻易欺负了。
鹤古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但鹤古知道,他想让珍珠情意绵绵地看着自己,并不是像现在一样好像在看她的拜把兄弟。
他额边跳了跳,还没等他说些什么,珍珠便又将头低了下去,仔细地读着卷轴上的字。
桃花玄武锤、累丝点翠灵法金簪、东海珊瑚雕嵌盆景、断云戟、紫蜀葵花印云缎软甲……
断云戟?
断云戟!
珍珠猛地停住视线,她不敢置信地一个字一个字反复仔细确认,眼中惶惶,满是出乎意料。
这怎么可能,断云戟不是早就在那日被她一剑打落,掉进东海之中了吗?
怎么又会出现在妙欲城?还被琳琅楼摆在了卖品的名单上?
若这把断云戟就是自己所知的那一把,是不是意味着浩沅可能还活着?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珍珠回想当时的情景,她记得自己那一击确实是下了死手,任他使出浑身解数,根本就逃不出去。
这把戟现如今出现在琳琅城中十分不寻常,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浩沅与从前相比变了很多,他变得心思狠毒,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若是侥幸存活,肯定还会想尽办法实现他当初的“换命”计划。
便一定还会在两界中掀起不小的波澜。
珍珠面色沉了下来,看来这次她是必须要去妙欲城中看一看不可了。
鹤古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但却什么都没有说,他心中自然是清楚她为何被吸引住了目光,又为何惊讶。
因为这都是他的安排,虽然一直留在十方山寺静院也不错,但他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完,这些事情十分麻烦又很是要紧,需得他亲自走一趟。
但鹤古不想就这样撒手放开珍珠,他要让她甘愿与自己一同前去妙欲城。
不下点饵,怎么将鱼引上钩呢?
他将手肘靠在桌面上,懒懒地支着额头,语气好奇地冲着珍珠明知故问道:
“是看上了什么?有什么想要的吗?”
珍珠还没有从刚才满心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她将卷轴合上,放回了鹤古手边,有些语无伦次:
“没有……没什么,只是看到了亡故旧友的随身之物,有些惊讶罢了。”
鹤古点了点头,没有动作,耐心等着她的下文。
珍珠果然如他所料,尽力克制住了语气中的担忧,不太好意思地向他开口:
“你是要去妙欲城了吗,我……我能与你一同前去吗?”
鹤古求之不得,他笑了起来,这笑容之中不只有些如愿以偿的舒心,还有着不少的期待与得意。
“好啊。”
不知道妙欲城如今是个什么光景了,许久未见,他也有些想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