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救命啊!我生了怪物……不,不是我生的!有怪物!救命啊!”
无影灯下医生护士四散而逃,满地都是鲜血和破碎的器械,手术床上血迹斑斑的床单垂到地面,拖出长而鲜红的印记。
下半身还在流血的女人哭嚎着躲在角落,散乱的黑发遮住她的面容,双手恐惧的四处抓动,想要找到什么东西挡在自己身前。
明明生出来就可以解脱了,但是为什么!为什么生出了这么恐怖的东西!
我的人生已经被你毁掉了一半……现在连未来也要被你毁掉吗!?
充满恐惧的眼中藏着深深的恨意。
嘎啦嘎啦,天花板传来奇怪的声音,一团黑影从墙角快速的爬出来,居然是浑身粘液的蜘蛛……它的虫腹圆而膨胀,却顶着个人类幼儿的头颅,脖颈皮肤呈现出可怖的灰褐色与身后的虫腹相连,看起来怪诞又恶心。
它好奇的在天花板四处爬动,忽然之间腹部一阵鼓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它发出了痛苦的尖啸,人类的口中长满了虫子才有的口器。
蜘蛛掉到了地上,痛苦的翻滚着。
墙角的女人似乎听到了它的哀嚎,从指缝中惊恐的看向它。
它要死了……它会死的……就像从前那些实验品一样。
她的充血的眼中留下血泪,不知道是悲伤还是感觉到了解脱。
“抱歉。”她的耳边忽然响起了那个男人的声音,虚弱但是坚定的对她说,“很抱歉你遭遇这一切……如果我早早地死掉就好了,不过不用怕,我会解决的。”
记忆中他灰色的长卷发,经常不羁的挽在身后,五官俊朗舒展,带着强大的自信,耀眼的仿佛是让人无法直视的恒星。
明明只见过几面,但是每一个瞬间都让她记忆深刻。
“你是那只小蜘蛛对吧?哈哈哈,小小的也很可爱呢。”
“别生气,至少……你的脑子比我好的多,研究院很难进的吧?等我们带回了‘古神’,后面的研究就交给你了。”
“咳咳,虽然你说不准受伤,我还是……我有点累……睡一会,只睡一会。”
“抱歉……很抱歉让你遭遇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等到一切结束之后,去到别的地方,重新开始吧,将所有的一切……与我有关的事物都斩断。”
女人看向在地面上痛苦挣扎的人面蜘蛛,它的步足纤长锋利,人类的口中发出尖啸,而在步足与身躯连接的地方,却有着像是蹼一样的胶质黏膜……就像是章鱼触手间的黏膜一样。
它不是怪物……是我们的孩子呢……
长期处于混乱的神志似乎在这一刻清明,女人推开倒在身前的仪器,拖着沉重的身躯,缓慢地爬过去,被无影灯照的雪白的地面,出现了一条粗而长的血迹,从角落延伸到中间。
她温柔的把蜘蛛抱进自己的怀里:“对不起,让你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蜘蛛随着母亲的靠近,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八个锋利的步足紧紧的抱住母体,尖利的插入她的身体之中。
幼儿的头颅贴近最热味道最浓郁的地方,深深地咬下去,拼命的吸吮着,想要从母体获得安定的能量。
等到医生护士小心翼翼的打开门的时候,一切已经恢复了平静。
血迹斑斑的混乱地板上,坐着赤裸的人类婴儿,他沐浴在鲜血之中,正在吞吃着母亲的血肉。
纳克亚眨眨眼,一瞬间红色的眼球变成人类黑白分明的瞳孔,他看向凤千瞳,见对方一副万念俱灰行尸走肉的样子,不知为何,他有些想笑。
两人说是从小一起长大,但是他好歹算是凤家的少爷,自己却是被关在地下室的怪物,如果不是凤千瞳偶然发现他,他或许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算是个“人”。
但是,到底怎样的存在,才能叫做“人”呢?
拥有目标和欲望?掌控理智或秩序?他所见到的人类社会,每个人都在不停地提出观点,反驳观点;实现目标,推翻目标;建立秩序,破坏秩序。
毫无意义。
他原本是这样以为的,但是,在某些时刻,他忽然感受到了“爱”。
是初见的时候夜夕抱住了他满是毒刺的步足,是被牵起的双手,是在知道他读心术之后信任的十指相扣。
是她口中的:“一直存在的爱,等到你发现的那一刻,避无可避,心甘情愿,视死如归。”
他出生的时候,亲口吃掉了自己的母亲,原本是混乱血腥的记忆,但是在这一刻忽然清晰起来,母亲含泪的眼睛,温柔坚定的双臂,将自己抱入怀中。
心甘情愿,视死如归。
原来,爱真的一直存在。
在黎月按下融合按钮的瞬间,纳克亚身上的西装瞬间撕裂,巨大的蜘蛛出现在会场之内,将所有人笼罩在它的身躯之下。
黎月脸色不变,刚要命令周围的凤家人攻击,却不想蜘蛛开口发出长啸,里面蕴藏着层层的音波,穿透一切,直抵在场所有复种的精神体。
坐在舞台上的凤千瞳全身巨震,他不可置信的抬头,感觉自己的脑中的迷雾被瞬间穿透,从未如此清醒过。
“所有人,即刻撤出研究院!”巨大的蜘蛛发出人声。
发布会现场一片混乱,直播的信号也瞬间中断。
所有人,甚至包括现场的凤家人,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大梦初醒一般连滚带爬的往外跑。
黎月咬牙,他并不知道纳克亚变身成蜘蛛之后,有能够解开自己设下的精神控制……这个执行局的局长,真是深藏不漏呢。
他按住自己的智脑:“夜夕还在我手上,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很抱歉,我已经不在了。”夜夕出现在门口,沈墨琰等人跟在她的身后。
黎月似乎并不意外夜夕被救,他只是不耐烦的啧一声,然后大声地呼喊:“凤千羽!”
会场内刮起狂猛的旋风,巨大的角雕出现在半空中,钢刃一般的罡风在会场内部盘旋,将所有的一切都毁坏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