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寻与晚晚从宵香院所在的那条巷子往外走。
走到巷子口,余晚晚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袖口。
她仰头看他,声音软糯:“宴寻~我都认错了,你要不要奖励我?”
“嗯?要什么奖励?”他十分熟练地俯身,轻轻蹭了一下她的唇。
“不是这个。”余晚晚娇嗔道:“我想要你奖励背我回客栈。”
“好。”
宴寻很快在余晚晚的身前蹲下。
“上来。”
余晚晚走近一步,顺势往宴寻背上一趴,双臂勾住了他的脖子。
“宴寻你真好。”
她拿侧脸轻轻蹭着他的耳朵,像一只撒娇的小宠物,还不忘在他耳边宣誓主权,“从今往后你只能背我,你要是背别人,我就咬断你的手。”
兔子看起来很怂,实则胆大包天,一点不假。
居然还敢威胁他。
宴寻托着余晚晚的膝弯儿,伴随着起身的动作将她向上一颠。
他侧过脸,长睫微垂,看向趴在他肩头的小宠物:“从今往后,你也只能由我来背,你若是被别人背了,我就拧断你的腿,把你拴在我背上。”
余晚晚脑袋拱着宴寻的肩膀,点头,亲昵地在他侧脸落下一个吻。
“我不会给别人背的,不许对我那么狠心。”
尔后她趴在他的肩头,由他背着她向前走。
安静了一会儿,余晚晚开始哼歌。
哼了一会儿,她终于憋不住要讲话了。
余晚晚一边玩着宴寻的头发,一边懒懒地问:“宴寻……你为什么要买那个小布偶呀?”
宴寻背着她往前走着,由于已经走入了人群中,为了看前方的路,他只微微侧了一下头。
“因为像你。”
余晚晚继续玩着他的发丝:“可我不就在你身边吗?我每天都在你身边的呀,你要小布偶做什么?”
他沉默了片晌,语气中有些落寞:“你不会一直陪着我。”
这回轮到余晚晚沉默了。
而且是长长久久的沉默。
严格来说,她确实无法一直陪着宴寻。
她也无法为了博得他的一时好感,说出那句永远。
回了客栈之后,余晚晚利用如烟姑娘给她的项链,叽里咕噜念着古怪的咒语,将屋内的东西往里面收。
小铜炉、熏香、妆匣、茶叶、衣裳……
宴寻则是撑着脑袋,卧在她窗边的木榻上,垂眸看着话本子。
但他看的并不专心,时不时就要将目光挪到余晚晚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如烟姑娘的谖草茶起了作用,余晚晚感觉心情无端地愉悦了起来。
心头很轻快,如同被天然的溪水冲洗过,又被柔软而轻盈的白云包裹着,舒畅极了。
收完东西后不久,汪明珠与沈之礼也从外面回来了。
几人简单商议后,准备提前离开楹海城,不必等到子时结界关闭之前再离开。
趁着现在还不算特别晚,出了楹海城,还能在附近找一处地方简单宿一晚,明日天亮后再赶路。
面对住了一个月的屋子,余晚晚感到不舍。
虽然她的东西已经全都收了起来,这间屋子已经如初见时的那样,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毕竟这儿的每一间屋子都差不多。
但在余晚晚眼中,它已经不同了。
即便她的东西已经收光,这间屋子在往后的日子里也不再与她有关。
可她站在门口放眼望进去的时候,仿佛能看到她所有东西都在的样子。
那张床上承载过她的梦境,那两盏坠着穗儿的落地宫灯,照亮过她的夜晚。
小茶几上摆过她的茶具套装,蓝花楹木制的柜子里,放过她的衣物。
屋内的小方桌上,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伏在上面画扇子。
还有茶几边的小木柜,专门用来放好吃的。
窗边的木榻,常常被宴寻霸占,他总爱横在上面看她的话本子,还要嫌她买的话本子不好看。
所有的东西似乎都能承载记忆。
再见啦,楹海城。
她会带着这份记忆,继续向前走。
余晚晚对着屋内笑了笑,她往后退了一步,轻轻带上了屋门。
离开客栈后,一行人决定再去一次如烟姑娘那儿,正式向她道个别,感谢她的灵珠和这段日子以来对他们几人的关照。
得知他们几位要赶路去隐山阁,如烟姑娘并未再为他们沏茶。
末了,在几人转身离开之际,她还是叫住了他们。
她道:“既然几位要回隐山阁,不如由我送你们过去,我这儿可以去到任何地方,省得你们再赶那么久的路了。”
余晚晚听完眼睛一亮,但是很快又暗了下去。
她睨了一旁的沈之礼与汪明珠,他们淡然的神色中写着拒绝。
果不其然,沈之礼向如烟姑娘行了个礼:
“如烟姑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弟子不能忘记师尊的教导,收妖团要时刻关注一路上的风吹草动。
之前收猫妖是突击任务,去宁州城复活百姓的生命,也是耽搁不得,才劳烦姑娘将我们直接送过去。
此次我们是回隐山阁,并没有什么紧要的事。如此一来,更重要的不是终点,而是沿途。
在这途中若是遇到扰乱人间秩序的精怪,我们亦是可以出一份力,将其收下,换取一方土地的安宁。”
“啊~~~”
如烟姑娘听完沈之礼的这番话,染成丹蔻色的葱白指尖捂住嘴,懒懒打了个悠长的哈欠。
意思是她都听困了。
怎么和李漫山一副德行,讲起大道理来没完没了。
如烟姑娘面上依旧是那份娇媚的笑,她摆了摆手:“行吧,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强求了,一路顺风。”
沈之礼与汪明珠规规矩矩朝着如烟姑娘行了个郑重的礼,还不忘说一番感谢的话。
在他们二人走出这间屋子之后,余晚晚走到门口,扭头,转身朝着如烟飞扑了过去。
她鬼哭狼嚎道:“我舍不得你,离开了你我再也喝不到你这儿各式各样的茶了,也吃不到你这儿的点心了,也不能自由自在地四处穿梭了,啊——我好难受!”
如烟姑娘颤着身子笑了笑,轻轻拍上了她的背:“我看你是舍不得我的好东西,哪里是舍不得我。”
余晚晚像个赖皮小孩嚎了几声:“啊!我舍不得你的东西,也舍不得你啊——啊!”
在几番难舍难分后,余晚晚被宴寻一把揽了过来,往门口挪去。
他还不忘回头,对着如烟姑娘礼貌道:“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如烟姑娘笑吟吟地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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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楹海城,几人赶了一小段路,准备寻一处歇一晚,哪怕再为简陋的地方都可以。
然而从楹海城出来之后,几人步行往西北方向赶了一段路,没有寻到地方。
继续向前赶,也未曾见到有人烟的地方。
如此一来,便只能在荒郊野岭寻一处歇下了。
南面的夏日,即便夜晚,空气中也带着几分湿热黏腻。
出了楹海城,才发觉这份湿热这样难熬。
只有树木的黑漆漆的林子里,连吹来的风都是带着热度的。
林子里各种奇怪的虫鸣声响,吵得人无法安睡。
耳边还有蚊虫嗡嗡。
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睡意,耳边就“嗡”的一声,弄得人半边身子的汗毛都要竖起来。
刚打了脑袋边上的,一摸腿边,起了好几个巨大的蚊子包。
余晚晚欲哭无泪。
她扭头看向汪明珠与沈之礼,二人靠着身后的大树,亦是睡不安稳。
两人眉头轻蹙着,闭着眼在打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