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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攻略疯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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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像是从一只野狐狸,变成被人类豢养的宠物了。

余晚晚默默抹了一会儿眼泪,稀里糊涂地也睡着了。

但她睡得很浅,一会儿梦,一会儿醒,要么是处在一阵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间。

一位老者的声音由远及近,如同立体环绕音一般在脑袋周围响起。

“女帝陛下,让那体质特殊的人狐以身祭剑,方有击退来犯异族的可能性!”

“嗬嗬,正好,让他再为青玄献一份力吧。”

女人出口轻巧,仿佛这根本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

二人的声音逐渐远去。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一阵阵烈焰发出的声响愈来愈近,余晚晚甚至可以看到,一堆堆火光在眼前闪烁着出现。

“刺啦啦——”

一串串铁链响动的声音也由远及近传来。

紧接着有画面出现。

是一双戴着锁链,沾满鲜血的脚。

这双脚的主人正踏着雪,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

余晚晚感到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向后退去。

画面拉远,她看见了这双脚的主人。

一名十几岁的少年,白玉般的脸,眉目凌厉俊俏,睫毛长而柔软。

余晚晚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她这些日子里一直想见到的那张脸。

他怎么会在这里?

周围围了好多人,冰天雪地间,他衣衫单薄,身上挂着厚重的铁链,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前方,是一片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火池。

前方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火池,是极北的烈焰池。

既然这火焰,在无边无际的冰天雪地中也可燃烧,可见其火性之烈,冰雪亦不可摧。

全身戴着锁链的少年望着前方的烈焰池,就这样慢慢地,一步一步稳稳地向前走去。

他身上的伤口还有血液在不断渗出,将纯白的衣衫一片片地染出红来。

他的双脚贴着地面的白雪,血液亦是渗进雪中,沿着他走过的路,在他的身后连成一条长线。

皎洁纯净的白,热烈鲜明的红。

此前在余晚晚心中,这二色相配,是那么美好直白的碰撞。

现在,一切真是扎眼极了。

周围的人不少,皆是衣衫整齐,背脊挺直之人。

他们立在烈焰池附近,举着火把,每个人之间隔开距离,整齐地排成一个个方阵,目视着那身负锁链,衣衫褴褛的黑发少年走过来。

他是今日祭剑的主角。

所有人皆是片叶擦身的看客,只有他是稳妥的池中客。

周围的人衣冠楚楚,唯独他衣衫不整,发丝凌乱。

周围火把一束束燃起,却照不明他的前路。

因为他就要死了。

不会再有未来。

不会再有明天。

他这一生,真是荒唐,可笑啊。

在母亲腹中之时,透过那几层皮肉,他亲眼见证了父亲的死。

四肢被写满符咒的桃木钉穿的男子,面容扭曲,痛苦不堪。

所爱之人的血液写的咒,化作一把利刃,四肢百骸皆满布钻心之痛。

那时他的母亲就被绑在父亲的对面,她将嗓子都喊到嘶哑,周围的人皆袖手旁观,无人理会她。

无人明白她的无助与绝望。

一直到后来,她没有力气再哭喊,只能用最后一点力气,哭着求他们放过她的夫君。

她可以什么都答应他们,只求他们放过她的夫君。

仍旧无人帮她……

那些人中,为首的还是她的家人,她曾最亲近的人。

没有人向她伸出一只手……

那个阵困了他们七日。

那时,他就在她腹中,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感受了这一切。

天地崩塌,万物失色……

他来的已经不是人间,是地狱。

从一开始,就是苦涩而粘稠的,化不开的黑与怨。

他此生唯一的幸运,大概是有一个温柔的母亲。

那七日之后,大半的她早就已经死了,如同一株新鲜的花朵,还未自然而然地开到全盛时期,便被无情的手折断,从此走上了凋零之路。

她逐渐灰败,内心的光一点一点散去,不会再有新的长出来。

但她仍然给他最好的爱、最温暖的臂膀、最轻柔的声音、最明亮的眼神……

她把她仅剩的那些光,毫不吝啬地往他身上倾洒。

她的夫君已亡,她十几年的执着也随之化作了烟尘消散,她的心已灰败,但她的孩子不能灰败下去……

她想要他挺直背脊行走在阳光里,一生之中无狂风无暴雨,平顺安乐。

她想要他喜悦,想要他明朗。

她给了他所有能给的爱与温暖。

然而人世间的相逢太匆匆,不过短短几年而已,一切就都不复存在了。

红林庙宇一别,母亲再次出现在眼前。

未过多久,他便知道,这不是母亲了。

可他不愿意相信,于是一遍遍地欺骗自己,这就是母亲,是他的母亲,是这世间他的唯一。

他听她控制,同时又受她蛊惑。

为了博得她一点施舍般的温柔,为了看到她笑一笑,为了听到她一句赞扬,为了让她满意……

他可以为她背负那些肮脏的,残忍的一切。

只要她能分一点真心实意的爱给他,让他有一种错觉,母亲还在,一直没有离开。

可到头来,他仅仅是她手中的刀。

从落入她手中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注定是在向刀山火海一步步走,无法回头,落不得一个好下场。

正如此刻……

他戴着锁链,淌着鲜血,一步一步走向前方的烈焰池。

这些年里,那个有着母亲皮囊的女人,她假意接纳他,难道是因为不舍得杀他吗?

她手中的利刃,当然要发挥最大的价值。

那些修士说,用他的肉身祭剑,就能抵御外族来犯。

她便毫不犹豫要让他死。

那些修士说,割开他的皮肉,以敬天地,以祭焰池,这便是虔诚。

她便即刻命人将他绑进牢笼之中,割了个遍体鳞伤。

他麻木了。

从内到外都麻木了。

一百多年后的这天夜里,余晚晚于梦境中到达那一日的青玄。

她站在人群中,静静看着宴寻往前走,她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路历程,还有一些其余的声音。

经历过最后一点情感的释放后,他彻底麻木。

他还未进烈焰池,生命还未结束呢。

但已经结束了。

池中的火焰鬼魅地晃动着,扭曲着。

他面色平静,不起一丝波澜,漆黑的双眸映照着火光,却是一潭死黑水。

那是没了灵魂一般的麻木。

“跳下去吧,嗬嗬嗬,快跳下去吧。”

白苑望着他,眼角眉梢的贪婪笑意已经快溢出。

他甚至没有扭一下头,没有动一下眼珠子,只是直直望着前方,不急不慢地去赴死。

甚至连反抗都不想反抗一下。

十几年,他足够厌倦这世间了。

也好,就这样吧。

余晚晚在排列整齐的人群中穿行,扭头望向他。

走到烈焰池面前,少年麻木的脸上居然浮现了短暂的笑容。

他望着那堆火焰,嘴角微弯,眼中重新盛满了细碎的星子。

脚步未曾停一下,他便向那火焰中踏去。

余晚晚鬼使神差地冲出人群,想要拽住他的手臂。

她扑了过去,却只是抓了个空。

她想要抓住的那个人,已经被烈焰吞噬,寻不到一点踪影了。

余晚晚立在原地,胸腔震动,自嘲似的笑了。

这是梦境,她竟然还以为能改变什么。

她终究也只是个看客罢了。

脸颊一片冰凉之意,余晚晚抬手去摸,才发觉自己已经淌了满颊的泪。

她只知道宴寻入的是冰牢,竟不知他还跳过烈焰池,或许连他自己也忘了。

周身的冰与火皆褪去,身子轻轻一搐,余晚晚从梦中醒来。

一只冰凉的手覆在她的脸颊上。

余晚晚定睛,看着枕边的人愣住许久。

白净的皮肤,冰蓝的眸子,一头光亮的白发绸缎般向后散去,头上还顶着一对毛绒耳朵。

满脸泪痕的余晚晚吸了吸鼻子,结巴着道:“宴……宴宴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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