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担心她的安危么?
她的心如一块被水浸泡的海绵,柔软了下来:“若是不这样,师兄可还有更好的方法?”
若是合理,她也可以退一步。
沈之礼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眼睛都未眨一下:“联系师尊增派援手。”
汪明珠立即否决了:“若只是少了宴寻一个,我们的任务便无法进行,想必我们也愧对师尊的教导,无颜面对他,更无颜提出这样的请求。”
沈之礼眉头轻蹙,眼中神色坚定,声音却仍是柔和的:“珠儿,不要这么固执,这次情况特殊。”
“师兄,这两年来我们遇到那么多坎坷,不都走过来了吗?”汪明珠仍旧坚持不找援手。
她道:“办法有很多,我们不是没有他人帮助就不行的,遇到问题,不可全然依赖于找帮手。”
余晚晚已经在狐狸面前蹲下了,她听着汪明珠和沈之礼二人相互试图说服对方,听得脑袋都大了。
她干脆小声和狐狸说起了话。
“宴寻……宴寻……你吃饭了吗?你饿不饿呀?”
狐狸的耳朵动了动,抬起头来看她一眼,又生气似的扭过了头。
余晚晚想伸手去摸摸他,但是一想到昨夜,宴寻挂在那只大黑猫身上撕咬的模样,她有些发悚。
万一惹怒了狐狸,他的尖牙不长眼,把她也咬了怎么办?
况且狐狸现在看起来还挺生气的。
余晚晚小心翼翼蹲在他旁边,继续套近乎。
“宴寻,你好像不想看到我?我是晚晚呀,你还认得我吗?”
狐狸懒懒掀起眼皮,瞟了她一眼,委屈地垂下了眼睛。
想到昨夜余晚晚亲了那个假沈之礼的脸,宴寻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不是辨别真假很有一套吗?那个时候怎么辨不出?
还是说她亲不到真的沈之礼,亲个假的也心里头舒服?
这一点记下了,他绝不能原谅。
余晚晚不仅亲了假沈之礼的脸,还以肉身当盾牌,为真的沈之礼挡了猫妖的致命攻击。
记下了,一件件找她算账。
不过……为什么兔子现在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昨日那猫妖的爪子都穿进她的身体里了。
他还以为,兔子死了呢……
当时他满脑子都是要将那只猫妖杀掉,才导致力量失控,变成现在的模样,变不回去了。
他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活兔子了。
可是兔子现在,居然又活生生地蹲在他面前,真好。
宴寻忍不住向余晚晚看了过去,一双蓝色的狐狸眼盯住她,仔细看了她许久。
余晚晚见他望着她,似乎很是高兴。
她一会儿对着他甜甜地笑,一会儿又对着他做一些滑稽古怪的表情。
一边,沈之礼与汪明珠摆出各式各样的大道理,试图将彼此说服。
然而二人依旧未分出胜负来。
最终,他们二人各退了一步。
汪明珠道:“师兄,不如这样,我们去如烟姑娘那儿询问一下她,在少了一个人的情况下,她的方法能否顺利实行?”
沈之礼点头:“也好,毕竟这次任务的成与败,也关系到如烟姑娘所托能否实现。”
终于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一点儿一致。
沈之礼对着蹲在宴寻身边的余晚晚道:“晚晚,你在这儿看着宴寻,我与珠儿去一趟如烟姑娘那儿。”
余晚晚点头:“你们去吧,放心这儿有我。”
汪明珠和沈之礼去了如烟那儿之后,屋子里只剩下了余晚晚和宴寻。
余晚晚继续蹲在宴寻面前,笑嘻嘻地和他说着话。
“你知道吗,你闭着眼睛的时候很像狗。”
宴寻立刻睁圆了眼睛,定定盯住余晚晚。
他才不要当狗。
狗是狗,狐狸是狐狸,完全不一样好嘛!
居然说他像狗?余晚晚眼睛果然有问题!难怪会看上沈之礼!
他怎么可能像那种已经被人类驯服,天天吐着舌头,围在人脚边甩尾巴邀宠的卑微生物?
简直可笑。
他可是高贵的雪狐。
“宴寻,你会摇尾巴吗?”余晚晚忽然间问他。
狐狸眼皮半抬不抬斜睨余晚晚一眼,一副没好气地模样。
他就知道蠢兔子会这么问。
“我好想看你摇尾巴,摇一个给我看看嘛!”余晚晚蹲在他面前,满目期待。
她微微卷翘的睫毛轻轻扇,眼中像是盛着细碎的星子。
“宴寻,你最好了!给我看看吧。”
余晚晚一再发出请求。
化成狐狸形态的宴寻趴在地上,蓬松厚重的大尾巴,在身后一左一右地甩了起来。
余晚晚嘴角尖尖向上勾起,眼睛弯弯,笑成了一朵春日里的小花儿。
她是需要土肥,需要水润,需要光照的脆弱小生命。
看似依附外物而生,柔软娇弱,毫无作用。
然而他穿过寸草不生的土地,只需看到她摇曳在阳光下,心头便能长出永不凋零的春日。
狗就狗吧。
只要她感到欢欣。
余晚晚看见狐狸乖顺地摇起了尾巴,笑得合不拢嘴,方才怕被咬的顾虑已经被她抛到了脑后。
她自然而然地抬手,抚上了他的身子,轻轻朝着一个方向,耐心顺着那纯白的毛发。
手感柔顺光滑,余晚晚很满意。
宴寻也高兴起来,他向余晚晚蹭了过去,若是不看眼睛和蓬松的大尾巴,真与邀宠的小狗毫无区别。
宴寻一左一右摇着下垂的长尾巴,回想起了刚认识余晚晚那一天的场景。
一树粉云般的海棠树下,花瓣随风簌簌飘落,明媚春光尚好。
阳光穿过片片粉色云霞,将余晚晚莹白的小脸照得暖融融的。
她蹲在树下轻抚着一只猫儿,那时躺在屋顶晒太阳的他,有一个荒唐的念头跑出脑海——好想变成那只白猫。
是不是猫不重要,他这团白绒毛,也想在她的手中被轻抚,仅此而已。
嘛~现在这样很不错。
他这个小小的心愿,也算于偶然中实现了。
余晚晚轻轻顺着狐狸的毛,和他唠起嗑来:“宴寻,你怎么会变成狐狸呀?之前我记得你说,有封印在变不成狐狸的样子的。”
狐狸拿长鼻子拱了拱余晚晚的膝盖。
似在撒娇,又似在埋怨。
笨兔子,还不是为了你。
余晚晚见宴寻的鼻子戳过来,她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对了宴寻,我去拿个话本子来读给你听吧?怎么样?”
狐狸抬爪,踏在了余晚晚的裙摆上面,摇着尾巴,定定地看着她。
余晚晚看了看狐狸摇着的尾巴。
摇尾巴,表示赞同?所以狐狸想听她读话本子?
余晚晚低头,看了看狐狸的前爪踏在她的裙摆上。
意思是不让她走?
所以狐狸到底是什么意思……
余晚晚揉了揉脑袋,困惑地看着狐狸:“你这样踩着我,我起不来啦……”
狐狸还是没有松开爪子,睁着一双蓝眼睛看着她。
余晚晚不懂,干脆双手将脸儿撑住,抿唇定定看着狐狸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希望宴寻不要因为她没能读懂他的意思而生气。
“倏——”
一阵衣袍的轻响声在屋内响起。
余晚晚顺着声音的方向,扭头看了过去,汪明珠与沈之礼已经从如烟那儿回来了。
她率先开口问:“沈哥哥,珠姐姐,如烟姑娘怎么说?”
沈之礼走近几步,眉目已经全然舒展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