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灰飞烟灭,屏障也自然消失了。
正如绷紧的弦一下子松了,垮了下来。
事情收尾后,余晚晚才发觉自己的身子发虚得厉害。
体内的那颗心七上八下地蹿着,握着剑的那只手亦是在不受控地抖着。
白苑已经消散在了空气中,地上的血泊与刀上的血迹,还有喷溅在余晚晚衣服上的血迹也随之而消失了。
只有此刻慌张的呼吸和狼狈的模样,才勉强能证明方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再次重振翅膀飞舞了起来。
周身的空气好安静,远处传来夜市的喧闹人声,似乎与这儿不是一个世界的。
身后的宴寻,也好安静啊。
糟了……
她的攻略对象看到她这副凶残的模样,会不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方才余晚晚都快急死了,她真怕宴寻为了杀掉白苑,将他自身的性命也一同搭进去。
余晚晚无计可施,不得已了才夺了他手中的剑。
按照宴寻的偏执性子……若是他的仇人自己没亲手杀掉,反而被其他人抢着杀了,他会不会觉得不痛快?
余晚晚深呼吸了一口气,放松了一下自己颤着的身躯,提着手中的剑回了头。
“宴寻……我……”
身后的那人敛去一些眸中的震惊,轻轻将指尖搭上了她的唇,示意她不必解释。
余晚晚垂下了眸子,微卷的睫毛轻颤着。
多说多错,兴许此时,无声更甚有声。
宴寻捞过余晚晚的手,抽出她手中的剑,手腕一转,稳稳插进了背上的剑鞘中。
他揽过她的腰,让她离他更近了些,他的声音轻而温和:“晚晚,头发歪了,我替你理一理。”
“你的伤……”
“没事,不疼。”
“回去后,我再给你上些药。”
余晚晚说完就闭上了嘴巴,乖乖站着,由宴寻为她理着头发。
宴寻替她将两侧的发髻扶正,用发绳和发钗重新固定,尔后手指轻蹭着她的耳尖,将她耳边的头发别到耳后。
极其耐心与温柔。
周身萤火虫飞舞,远处传来繁华街道上的歌声,一切似乎,只是一个寻常的夜晚。
“晚晚,宴寻!”
余晚晚闻声转过身子,沈之礼与汪明珠跑来了。
如若方才卷走汪明珠的那股气是白苑在捣鬼的话,这下白苑死了,他们确实也该回来了。
走近了,汪明珠眉尖一蹙,开口问道:“宴寻你怎么受伤了?”
虽然宴寻穿的是深色衣物,但是方才他与白苑打斗的过程中,衣物的布料被利刃划出了一道道口子。
“宋哥哥,珠姐姐。”余晚晚试图甜美开嗓,不料嗓子还有些破,“方才你们离开后,有妖物过来抓我,宴寻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原来是这样,等回去后我给宴寻疗伤。”沈之礼说罢又关切地看向余晚晚:“晚晚,你嗓子怎么了?”
总不能告诉他们,是她刚刚撕心裂肺吼着阻止宴寻送死吧?
也不能告诉他们,是她一边踹宴寻一边抢他手中剑的时候喊哑的吧?
在沈之礼和汪明珠心里,她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小妹妹。
虽然……好像确实如此。
若不是被逼到无奈,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居然会红着眼睛,着了魔似的将剑捅向白苑的心脏。
总之这件事,暂时还是不要让沈之礼与汪明珠知道比较好。
反派有多恶劣,主角就有多宽厚博爱,他们二人毕竟是受过门派训练的,发自内心觉得可以感化一切妖物,能不杀就不杀。
最多就是打服了收进收妖葫芦内,不让那些妖物四处为非作歹罢了。
“咳咳……”余晚晚清了清嗓子:“刚刚被妖物逮住,我吓坏了,把嗓子喊哑了,小事小事。”
沈之礼温声道:“晚晚没事就好。”
余晚晚清了清嗓子,“咳咳……对了,珠儿姐姐无碍吧?”
汪明珠抿唇,面上神色淡然,宛如湖面被风轻轻吹起了一层涟漪:“晚晚不用担心,我没受伤。”
沈之礼时刻谨记任务:“宴寻,你受了伤,不如先回去休息吧,我与珠儿晚晚继续找宵香院。”
宴寻神色淡然道:“我没那么娇贵,一起找。”
于是,沈之礼与汪明珠二人走在前头探路,余晚晚与宴寻跟在后边。
走到巷子的最深处,向左侧一转,前面有人声和灯光传来。
伴着身侧悠然的流萤,目视着那夜色中的暖色灯光,几人一同朝前走去。
一直走到头,一家门店不小的花楼出现在了眼前。
仰头,“宵香院”三个小篆体的字刻在头顶的木质匾额上。
终于寻到了,看来之前那个大娘并未骗他们。
“师尊怎会要我们来这样的地方?”
立在门口,汪明珠有些不解。
沈之礼一时间也有些窘迫:“这……师尊这么吩咐……一定有他的道理吧。”
沈之礼刚掀开门帘走了进去,一群穿得五彩斑斓,头戴鲜花的莺莺燕燕就围了上来。
他像一只无助的落水小狗,四周皆被团团围住了。
“客官是来喝酒的吗?”
“客官听曲子吗?”
“像你这么俊的男子,不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呢?”
沈之礼一向温和,眼下也只是耐心解释道:“姑娘们,在下来并非消遣,而是有事要办。”
他一本正经又有些紧张羞怯的模样,姑娘们反而起了逗弄之心。
“办事?”一位姑娘羞哒哒地轻点着他的胸口,“讨厌~我们宵香院的姐妹们都是卖艺不卖身的。”
另一位又拉着他的袖子道:“不过呢……像客官您这样的,我们也不是不可以为您破例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