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枝荣整理片刻问道:“大婶,刚刚那些人是你口中的土匪吗?”
大婶坐在对面叹了口气,姜枝荣从她的话中得到了不少信息。
扶水县邻近安城,既遭无量之天灾,又受匪式之兵祸。刚刚来人是吴老二的手下,吴老二是附近的土匪,背靠军阀,在附近几个县城中抢杀掠夺,当地官吏不仅不赈济灾民,反而强迫农民交租交税。
大婶说扶水县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一部分饿死了,一部分逃走了,县里的女人有被卖了换钱的,有被吴老二抢回土匪窝的,连那外面的野狼也是饥肠辘辘,夜里无人时在县里捡死人吃。
姜枝荣听得心惊,她拿出包里的笔记本,认真地记着。
“大婶,家中只有您一个人吗?”
“我是个寡妇,我们王家的人几乎都不在了,还有个女儿,也被他们……”
王大婶说着便哽咽了。
“对不起……”,姜枝荣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没事儿姑娘,大婶想得开。”王大婶扯出一抹笑容,“这县里几日也见不到几个人,对面的老高,几个月前卖了老婆女儿,换了钱来维持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被吴老二给抢走了,人也变得疯疯癫癫的,这里现在几乎不见正常人,能有你陪我说话还给我吃的,我很高兴的。”
王大婶一脸真诚,看的姜枝荣的心口隐隐刺痛。
渐渐地,天沉下来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姜枝荣准备离开了,她将包里的钱几乎都留给了王大婶,王大婶挡不住她的盛情,也确实需要钱财,满脸感激地收下了。
姜枝荣走到县城口,天有些黑了,天气干燥,狂风吹在她的脸上,刮得有些生疼。
河里已经干涸的只剩下枯草,桥边横着几个人,比她来的时候要少一些,她想起了王大婶说过的野狼吃人,难免心惊,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不远处的枯草丛有了动静,姜枝荣只当是风大,却又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枯草丛里有个黑影闪过,吓得姜枝荣加快了脚步。
这万里黄沙一片,被风掀起,又席卷而来,吹得姜枝荣仿佛吸进去了不少沙土,天变得阴郁了,路也变得荒凉了。
风沙迷得她睁不开眼,她想她的头发也一定是乱七八糟的,天一点点黑了下来,姜枝荣有些担心,甚至想到了自己今天只能走回去了,只是她并不认得路,倒不如回去县城口等着,沈临西看她不在一定会来找她的,可是想到王大婶的话,又有些不太敢回去。
姜枝荣又走了两步,就挑了个避风的地方等着沈临西找她,今天出门她没带任何贵重物品,怕出差错,如今她倒是连看时间都不行了。
西北的昼夜温差极大,白天似是要烤熟了她,晚上又让人冻得哆嗦,这里的气候实在恶劣。
姜枝荣缩在角落里,看着这浓墨一般的天空,星星一颗一颗地闪耀起来,她从没见过这样清晰的星空,不禁感到震撼。
姜枝荣觉得这些星星美丽极了,仿佛能照进她的心里,它们一点点亮起来……亮起来,甚至有些刺眼,她揉了揉眼睛,不远处有光,她以为是沈临西来了。
慢慢地靠近了,那黑黑的一团影子不是车,是人,姜枝荣担心是土匪的人又来了,立马藏了起来。
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她不确定时间,不确定沈临西什么时候回来,更不确定她会不会在这漫漫黄沙中冻死。
姜枝荣辨着方向又走了几步,只是这四周的景象好像都一样,她朝着有参照物的地方走,靠近发现是一片树林,没了枝叶,只剩下尖锐的枝干。
皓月当空,姜枝荣好像听到了狼叫,幸好她足够镇定,没有叫出来,如今这里人饿狼也饿,她可不能成了狼的晚餐。
她抱着包,小心地走着,幸好她的衣服已经沾染满了尘土,在夜里没有那么明显,姜枝荣在黑暗中努力辨别方向,然而却觉得那声音越来越近了,她停下脚步,又听到别的声音在向她靠近。
糟了,都说狼是成群出现的,难道周围是狼群,姜枝荣害怕极了。
她现在进退都不是,只好站着,声音越来越近了,她又缩了缩,不巧,身后的树枝划到了她的手,裂了口子,她倒是不怕疼,只怕狼会嗅着血腥味找来。
她看到前方有黑黑的影子,右侧的树枝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