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顾起当年,她初次见到这位秦副部长的时候,还是18/19岁青春正好的时候,嫁给一个二婚的男人,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全职主妇,当然当时他们大部分女人都是如此,找不到工作只能做家庭主妇。她嫁的这个男人,是别人不要的,她当时年轻,不知道内情,还以为捡到宝,珍而视之,尊而供之,以为有了一辈子的依靠,最后发现,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而这个男人就是秦副部长的第一任丈夫,她不要的男人。
当年她从农村嫁到城里,婚后不久生下儿子后,过了几年又生下女儿,天天围着家里几人转。里里外外忙碌不停,丈夫只是个甩手掌柜,家里什么事情都不管,花钱大手大脚,还怪她不会精打细算。
直到一天丈夫顾爱国下岗了,和别人合作公转私,盘下了当时工作的纺织厂,然后又被人从合作中踢出去,家里经历了下岗的焦虑,短暂的富裕,然后是贫穷的窘迫。
顾爱国被踢出合作后,很不甘心,又拿家里的积蓄自己创业,结果又失败,生产了一堆的衣服卖不出去,竟然让她去摆摊卖衣服清货回款。
她一开始多么窘迫啊,摆摊的时候,话都张不开口。当时刚刚改开,小摊小贩做生意最让人鄙夷,可是,家里没有钱了,还有一儿一女嗷嗷待哺。顾爱国天天在外头找门路,找关系,钱却也拿不回来。
她只能逼迫自己。
后来发现,有时候走过这个坎,事情就顺起来,她从卖不出去,到卖出去一半、全部,发现自己竟然也是做生意的料。
她听到身边不断有人夸奖她,老板娘做生意厉害啊,做生意诚信啊,我就喜欢来老板娘这里买衣服。她就想着,她为什么不能自己去做生意?不再是手心向上伸手要钱,她能自己挣到钱。
然后是家里不断的争吵,顾爱国听到她的想法不是鼓励,而是嘲讽,他总是看不起她、贬低她、打压她。
她不服。
当时一次大吵后,她又从电视上看到秦曦,她还是那么的光鲜亮丽,已经是商务部的新闻发言人了。
她想,秦曦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秦曦又一次给了她勇气。
她回想起来高考恢复的时候,当时她本来可以去考大学的,就算考不上本科,只要能考上大专,她的一辈子也能有更好的未来,而不是把全身心奉献给家庭,给一个无能的男人,为他生儿育女,打理大后方。她的一生难道只能做别人的点缀吗?
她一直在羡慕秦曦,无视流言蜚语,说离婚就离婚,在别人以为离婚的女人会落魄悲惨的时候,二婚的对象反而更好,想要参加高考,就去考,考上了大学毕业分配工作时,又能不管丈夫女儿在海城,说去首都就去首都,当时多少人指责她不是贤妻良母,唾弃她不安分。
可是,不安分的人居然过得这么好!不安分的人才过得好啊!
她这么安分,为什么过得如此窘迫!
然后她就鼓起勇气离婚了,分走一半的家产,带走了女儿。发现离婚也可以很简单,顾家就是欺软怕硬。
最后白手起家,也靠自己打下一片家业,过上了富裕的生活。她至今没有再婚,她觉得只需要考虑自己想法的日子,真的很快活。
秦曦一辈子潇洒,年轻的时候,被指责不是贤妻良母,被预言早晚一日会没人要,当她功成名就以后,又都是赞扬声说她有个性。她一辈子特立独行,敢想敢做,年纪大了以后回顾一生,也,并不后悔。
人生最后的日子,秦曦在医院度过。
孟清华果然履行誓言,强撑着送走了妻子,白发苍苍的两个人握着手相约下辈子。
秦曦不知道还有没有下辈子,但,可能有吧,这时候也很严谨地和孟清华说。
“如果有地府,我们要立即去投胎,谁都别等哦,避免走岔路错开了。”
秦曦想到当年看到过的很多故事,什么女方在人间停留等候,男方在三生石前等候,几百年几千年都互相等不到,多么苦逼。
所以她和孟清华说,“不要互等哦,我们都去投胎,缘分会让我们相遇的。”
我们初遇于一见钟情,结合于利益权衡,终结于相濡以沫。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