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代澜是真的惊讶。
“他自己刚刚自爆的,”宋汝然一脸理所当然,“你待会儿要是找搭档就他呗。”
“刚刚是他们帮我找……”有人试图澄清“自爆”。
“既然有证,用人也安心,”有人说话调子更高,语速堪比Rapper,撂下就跑,“我去找荔姐啦!”
“……被他们翻到了证。”
眼敲着女生跑远,还说着“他们聊等等上门的事”借此将摄像机都招了回去。
刚才那个猜测,答案更明显了。
代澜轻声叹息,只是这份叹剥离了在宋汝然来之前的惆怅和焦虑,难得是为感慨和庆幸。
他应该不是为了和我爸妈报告我的状态。
二十多年的独生子女经历……她第一次发觉有个哥哥也是不错的事。
或者是像小然和荔姐那样的姐姐?
方才宋汝然问打电话,她和代澜自己之间二选一时,代澜便理解宋汝然的分寸感拿捏得极好。
她尊重我,所以这通电话她不会包办,如果当时自己真的有难处而求助,宋汝然主动问起也给足了台阶。
当然,我能自己做到最好。
所以什么时候她才能不为各种负面情绪所控,动不动就引发躯体反应呢?
无法再深想,代澜深呼吸,为由思考迈向清醒转开瞬间的钥匙。
而那位真正旁听,默默关心的哥哥就在身边。
刚才宋汝然是玩笑,他大可以借此走开,但何子游并没有。
或许是对这份来去纠葛深刻的关系有了新的认识,再次独处,代澜警惕的初始值似乎下降了些许。
连同她正在烧心的独自带领队伍访问之事,那焦灼浪潮也稍微显现退却几分的苗头。
这段路总不可能就这么沉默地走下去。
“你怎么会有证?”
“你还好吗?”
话语相撞,代澜下意识诧异看他,却见何子游也恰好向她看来。
男人似乎也始料未及,错愕后先避开视线,却忍不住笑:“你先说吧。”
一句“哦,好”几乎快到嘴边又咽下,幸好及时反应过来这话太过麻木机械,代澜以没抓着东西的那手挠了挠头,抿唇再答:“我还好。”
但她沉吟,在片刻后立马接上一句:“谢谢你让汝然来帮我。”
她没敢偷看何子游的反应,但对他莫名的信任感让代澜直觉认为全盘托出是最好的结果。
从与他重逢后起始,她也无法说明到底是那处细节让她模糊地出现了“值得信任”的指向,总之是虚空中难得一处可踏的岩石。
尽管她还在试探,还要跺几脚看看是否稳固,但能在麻木游移的世界里已是小小可喘息之地。
谨慎地珍重。
不曾想她悬浮在半空中思索时,何子游却并不意外,反倒无可奈何地笑:“哈……我就知道你会发现。”
“嗯?”代澜想知道“就知道”的后续。
“没事,”他托起塑料箱缓了缓手,“她故意坑我呢。”
他们难道……
代澜还没延伸下句,谁知何子游就已连连回应:“别想多哦,我们只是朋友。”
她还想偷看,观察对方微表情,他倒也不避讳,笑眼直视代澜,澄澈真挚不见一丝及话中人私情。
这一眼反倒叫她连连溃败,窥探过分,闪避后心虚不敢再抬头。
“你刚刚问我什么时候考的证不是?”男人轻轻将主题牵回。
“去年考的,参加节目刚好用上,”他未将此事当成可炫耀的资本,把一切说成碰巧,“但肯定还是没你学了四年这么厉害。”
代澜自然借坡下驴,但也是真心未曾预料,喃喃:“确实有点意外……”
要考社工证,非本专业的本科生还要专干或者兼顾从事社会工作专业相关工作两年才能考试呢*。
他一个从褚大美院出来的歌手日常有各种行程就够忙了,怎么会特意花两年时间做社工,还考社工证呢?
“什么意外?”男人温声细语。
代澜把文件夹抱在胸前,此刻顺应话语,她自然而然与他对视。
何子游侧脸垂眸看她,顺着这方向,恰好能望见他的小痣,睫毛密如扇,气质雅淡斯文,她稍有纠结,怀藏心底的疑问终究小心托出。
“就是,意外你平常做歌手这么忙,闲暇还要去做社工……感觉两个职业……”
“毫不相关,是吧?”他忽地轻笑,小巷中,后方几人嬉笑,却依旧挡不住何子游清润话语漾入耳。
代澜别开脸,点头加小声地“嗯”。
“首先是因为喜欢社工这个工作啊,感觉很有意义。”
“还记得上次在安全通道和你聊的吗?”
他们在上一个陡坡,明明抬箱子的人才该累,可喘的人却是代澜:“记得……”
“虽然志愿者也能做,但比起它,尝试不断‘赋能’更让我觉得有价值。”
她赞同,话语换成轻颔首。
“其二是因为……”
“因为……?”
如同在湖泛舟,忽然听见一曲,正享受曲意中内涵,又莫名截停,惹得代澜意犹未尽,是怎么也要追问的。
当然,在现实中只需一瞬对视,就可发现何子游的爱意不曾销声匿迹。
可惜她错过。
“因为一个好久不见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