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后,温余端了粥打算给贺扶送去,掀开帘子一看,便见贺扶正挣扎着起身。
她立刻上前制止:“先别动,背上的伤口会裂开的!”
贺扶被温余扶着躺回去,他看向温余的目光中带着疑惑:“这里是……”
“您之前掉进了猎户的陷阱,好在被猎户救出来了,现在是在那猎户的家里。”温余仔细回答。
“那些人是且末人。”
贺扶自幼便待在朝中跟在幸安身边,对于与左晋交好的且末人,他也时常在幸安府中见到过,那把带着羊角图腾的弯刀,他自然记得清楚。
虽然近些年来且末败落,但也未曾有过叛乱之事,再者且末水草丰盈也没有来左晋抢夺资源的情况,那那些人又是为何要杀贺扶呢?
且末距离崇安甚远,千里迢迢来此只为了杀贺扶?
贺扶不明白,但让他更加担忧的是那面具人,他与且末有联系,那便说明这组织与且末有联系,绍王府灭门,竟与且末人有关?
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父亲以一个外姓得以封王正是因为在三十年前大败且末,正因如此,左晋才得以与且末交好。
这一切,莫非是且末人怀恨在心的报复?
但奇怪的是,且末人怎能随意进出上京,还能如此嚣张地灭了绍王满门?若是说其中没有左晋内应相助,怕是没有人会相信。
“贺大人……”温余欲言又止,她要告诉章执之事吗?她该告诉吗?
贺扶动了动手臂,但扯到了背后的伤口,额上又渗出些冷汗来,他扯扯嘴角:“我没事了,让你担心了。”
这个时候了,还这幅样子。
“我不是说这个,只是……我怀疑这观中有那组织的内应!谢旧逃跑定是有人在暗中出手,然后引您出去。”温余换了一个委婉的说法。
贺扶长睫颤了颤,“我知道。”
他知道?是知道观内有内应还是知道章执想害他?
温余不知道怎么说了,只能硬着头皮安慰:“其实,人与人之间并不是毫无保留的,来也去也也是命运使然,您不必……”
贺扶皱起眉,有些茫然:“你在说什么?”
温余诶了一声:“您不是说已经知道了吗?”
“之前谢旧说的,这朝中有内应,我现在确信。只是不知是何人,而且昨日的那面具人我觉出几分熟悉来,这还得待我回去,彻查一番。对了,你方才说什么来也去也,是何意?”
是温余想多了,贺扶压根没有机会知晓章执之事,她暗暗在心中抽了自己几个嘴巴,立刻找补:“我这不是想着,同在一朝为官,其中有人要杀您,您怕是会伤心,所以我才想……安慰您。”
贺扶笑了笑,“朝廷之中,暗流涌动,谁是真情谁是假意都一清二楚,我并无几人交心,所以你不必安慰我。就算是真的至亲之人,我也可以接受,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也知晓。”
温余心中还是不免担忧,就算是听贺扶这般说也不信贺扶能完全接受手足的背叛。
见温余还是愁眉苦脸,贺扶用力抬起了手臂想要拍拍她的肩,但只到半空便背后一阵发疼,口中溢出难忍的哼声,温余立刻上前:“您先别乱动呀,您可知您背后的那道伤口有多长多深,那妇人帮您缝都缝了许久,看着都骇人,您还是别动了,若是真扯开了,我可就不管您了!”
那张粉润如玉的唇不断开合,吐出的都是些带着凶意的话,不让人觉得害怕,反倒像一只耍狠的小兽,贺扶忍俊不禁却又被温余骂道:“还笑!这不好笑!受那么重的伤,您竟然还笑得出来?”
贺扶无奈道:“好好好,我不笑,阿蓁莫要生气了,可好?”
温余扁扁嘴:“我没生气,只是有些担心您。”
贺扶伸手端起温余放在小桌上的碗,“我自然知晓是你担心我,所以这些天让你担心了,抱歉。”
温余立刻上前接过碗,将枕头垫在贺扶腰间,没有碰到他背上的伤,“不用道歉,你也不许自己动手,我来就好。”
贺扶有些无措,“我还是自己来吧,这点小事我可以的。”
温余躲过贺扶伸来的手,毅然拒绝:“我来。”
她坐在床边,舀起一勺白粥吹了吹,递在贺扶面前,“哝。”
贺扶动作有些僵硬,沉默半晌后还是将那勺粥吞下。
软糯香甜,还带了些药香。
“这是……?”
温余满意一笑:”我做的!先前有和霁尘君学过些药膳的做法,就在粥里加了药,怎么样不错吧?”
一勺粥又递到贺扶面前,他再次张口吞下,“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