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余虽然感叹于这老板的细致入微,但她却是更喜欢海棠香气。
她此刻清醒得很,在屋内转一转、翻一翻,拿透了屋内布局后便一屁股坐在铺得整齐的床上。
好软!好舒服!
温余眼睛亮了亮,她从未睡过这般柔软的床铺,倒是不知这样的床铺睡上去会有多舒服。
她张开手臂躺了下去,整个人瞬间陷在柔软的被褥中,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抱着被子开始在床上打起滚来。反正这床够大,也不担心滚下去。
滚着滚着,她便犯困了,还抱着被子,便幽幽睡去。
一觉就睡到了第二日卯时。
许是因为从来没睡过这软乎的床铺,第一次睡起就觉得腰酸背痛,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温余起身活动活动身体,顺便开窗向窗外看了一眼,天色不过蒙蒙亮。
在屋内走了几圈,不适还是未曾缓解,温余只好披上外衣,打算外出活动活动。
溜达了一圈后,她来到了后院。
四方的后院,只有院中部十分空荡,想来正是供人活动的。其余四角都有各自的“用处”,院东头摆放着晾衣架子,架子下放着木盆和搓衣板,院西头堆放着许多装满新鲜蔬菜的菜筐子,看样子是才送来不久,院南头摆着木柴和劈柴的木桩和斧头,而院北头是一扇虚掩着的木门,地上有些车轮碾压的印记一路延伸到院西的菜筐旁。
蔬菜应该就是从后门运过来的。
温余看着那扇门,觉得有些奇怪。
这门为何是虚掩着的?就不怕有盗贼溜进来?
不知为何,温余下意识地顺着车辙看向西边那堆着的菜筐,她缓步走到菜筐旁,她能闻到新鲜蔬菜的气味,还有其中夹杂着的……人味?
温余伸手将最上面的菜筐搬开后伸手去拨开最底层菜筐中的青菜。
这里似乎有东西?
只是轻轻将最上头铺着的菜叶拿开,一只脏兮兮的人手就出现在她眼前。
温余的动作快起来,当所有的菜都被拿出后,只见一个矮小的黑衣男人正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被塞在菜筐之中。
温余小心翼翼地将男人从菜筐中拉出,他依旧维持着那个扭曲的姿势,他的尸体已经僵硬了。
身量矮小不过六尺半,比温余还要矮上几分。
瞳孔涣散,嘴唇呈现青紫色,脖颈处有紫色痕迹,死因应当是中毒,而这人拇指和食指对应处有茧,应当是经常撬锁,并且在额上有黥印,可以笃定这人生前是个盗贼。
他怎么会死在菜筐里?
温余站起身,粗略看了看四周,没发现任何奇怪的痕迹后转身走进屋内去找贺扶。
贺扶跟着她来到后院,在他看到尸体的那一刻,惊讶道:“飞舟?”
温余也一惊,道:“神偷飞舟?”
她确实推断出了这人的身份,但没想到竟然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江湖传说,有着“隐于人,隐于夜,不见其影,唯留财空”的名头。
“官府都抓不到的神偷,竟然会死在这里?”温余不可置信的打量着地上的尸体。
匆匆赶来的启蛰小声对贺扶说:“迦南玉失窃,与他有关。”
贺扶点了点头,上前去查看飞舟的尸体。
从上到下,并没有找到迦南玉,难道是凶手将迦南玉拿走了?
贺扶又转问温余:“温小姐可有什么发现?”
温余也爱莫能助,“毒死的,小偷,再没了。”
贺扶起身,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对启蛰道:“找人送去县衙,找仵作验尸,问所中何毒。”
启蛰得令后转身去外面找人,路过温余时耐不住嘴痒,说了一句:“你这人一直这么倒霉的吗?一来就碰到死人。”
温余看着启蛰快步离去的背影,忍不住问贺扶:“他这人一直这么嘴碎的吗?一见面就说个不停。”
贺扶也有些无奈:“启蛰自小就跟着我,和府中那些不拘小节的侍卫们待得久了,不免染上些坏习惯,再说他今年不过十五岁。少年心性,喜好争个高低对错,倒是正常,温小姐担待。”
“我倒是觉得好玩,免得无聊了。”温余又忽得转问一句,“那贺大人年少意气时也是这般模样?”
贺扶却摇了摇头,“这倒没有,我似乎有些……少年老成?”
“哇,贺大人不愧天纵奇才,就是与旁人不一样。”温余十分敏锐的拍起马屁。
“不过少年老成一说未免有些太满,”贺扶又觉自己说的不太正确,“此一词应当更适合说我那位师兄。”
“师兄?”温余疑惑道,“你还有师兄?”
贺扶点头道:“当朝首辅,章执章盈川。”
说罢,他又似想到了什么,“说到师兄,还有一件巧事……”
不过没等他将这“巧事”讲清楚,就见客栈老板提着衣摆跑来,看他的样子怕是刚刚醒来就被告知了后院死人的消息,顶着鸡窝似的头发就跑来了。
“李掌柜。”贺扶笑着向他问好,但李掌柜此刻哪顾得上什么问好,看着地上的尸体哎呦哎呦的叫着。
“我这开了半辈子的店,怎么就突然死了个人呢?”
像客栈之类的地方,最忌讳的就是发生命案。就算是结案了,打扫干净了,大家也会觉得害怕、晦气,自然是不敢入住了。
温余不免有些同情这位细心的掌柜,若是传出去了怕是要被断了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