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是去会京的吗?”刘鼎一脚踢开给他捶腿的仆从,他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环顾四周都是荒草和枯木,他朝马上的佟越喊道,“走错路了!”
“谁告诉你只有一条道的?”佟越头也不回,骑着马慢慢趟,“若是走正道,遇到朝廷的人必然少不了一番盘问,那得多麻烦。”
“可这条路忒长忒偏了,我是去会京面圣,不是偷鸡摸狗!况且你这马也走得慢。这匹马肥头大耳的,一看就不是赶路的货色!”刘鼎话音刚落,万里就停下刨了刨蹄子,转头朝刘鼎吭哧出气。
佟越抚摸着万里的头,要它安静下来。
“这畜生听得懂人话?”刘鼎嘴角抽搐,“你让它快点走,跑起来!莫耽误赶路。”
虎头匕首又猛然扎到了刘鼎跟前,刘鼎惊吓得拉紧了帘子。
佟越边顺着万里的鬃毛边道:“刘公子,这还没让你用腿走呢。你坐马车里有人伺候吃喝,你不累,我这个引路的累啊。”
佟越选的这条路太偏,杂草丛生,鸟不拉屎。这几日又下了雨,道路泥泞,凉气四散。她偏生又走得慢,骑马慢悠悠地晃着,时不时还停下来探个路。
刘鼎不知道她意欲何为,他双手揪着自己的衣领,做出防御的姿势,道:“你若对我心存歹心,我家里人不会放过你,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刘公子,你这相貌……”佟越在马背上鄙夷地打量着他。
刘鼎故作姿态地抹了一把自己的鬓发:“本公子的品貌在潇城也算上乘,放之四海也……”
“我实在下不去口。”佟越接着道,“我也不是没吃过好的。”
“你!”
佟越懒得理他,拍拍万里要它继续走。她边走边打探路上的痕迹。
刘鼎是土生土长的潇城人,但佟越是身经百战的督粮官,她比常人会识路,这条路是她临行前琢磨了好久从方志的地图里择出来的,以往都没人走过。
佟越选的这条路紧挨着从会京到虎门关的粮道,姚裴承诺的期限已到,她掐着时间走这条道,走得也慢,就是想看看能不能遇上从会京来的运粮兵,这条道隐蔽偏僻,若是遇到运粮兵也不会打草惊蛇。
明明这几日连着下雨,可这一路上没有车辙,更没有脚印。
姚裴果真食言了。
佟越拽紧了缰绳,万里拖着马车猛然飞奔起来。
“姑奶奶!你要了命了!”马车里的刘鼎被这突如其来的颠簸震到了地上,险些磕掉了两颗大牙。
佟越握着虎头匕首,会京的守城兵都不敢盘查她的马车。她将刘鼎暂时安置在元安府,便马不停蹄往雍王府赶。
“佟小将军!”
佟越从雍王府后门翻进来时,长岁正从地上站起身。
“长岁?”佟越拍了拍手上的灰,“你不去殿下跟前伺候,在这儿干嘛?”
长岁伸手擦脸,却擦了一鼻子灰,他道:“哦,我在这儿种花呢!”
“你家殿下还有这个雅兴?”
“不是殿下的意思……”
“先把脸上的灰擦了。雍王殿下呢?”佟越递了巾帕给长岁擦脸,她边问边往里走。
“正在沐浴呢。”长岁接过巾帕,跟着佟越身后。
“大白天的沐什么浴?你家殿下捯饬得这么精神,又要去吃酒?”佟越问。
“佟小将军,我不瞒您,”长岁压低了声音凑过去,“前些日子雍王殿下又病了,他不肯喝药,也好久不去上朝,整日就闷在房里喝酒,日夜颠倒。我劝过了,再劝怕他不高兴,但他这样我忧心他的身子。”
“所以你要我劝?”
长岁手一拍:“对啊!殿下他定然会听您的!”
“你家殿下瞧着可不是乖顺的小白兔。”佟越道,“他在哪间屋?”
“那间。”长岁指了指正中间的屋子,“欸!殿下还在沐浴!”
“又不是没看过,亲都亲了。”佟越嘟囔着就靠近了房门,她听着屋里的动静,敲了敲门,喊道,“殿下?雍王殿下?”
“将军请进。”房里飘来周惠泽的声音。
佟越打开门,一阵酒气扑面而来,屋内还点着香,都没盖住刺鼻的酒味。
光是酒味钻进鼻腔,就让佟越觉得头昏脑涨。她关上门,踢开脚边的酒坛子,拣了块干净的地方落脚。
“听说殿下又病了,好些没?我爹刚给我送了些药,我下次拿些来?”佟越停在屏风前,再走她就要被屏风后温热的雾气包裹。
“再走近些。”周惠泽的声音有些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