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河水太凉,他的唇是唯一可触的温热,佟越在黑暗中感受着他的温度,周围空寂如许。
两人在河中飘了一阵,佟越拖着黑衣人上了岸。
“喂!醒醒!”佟越舍不得拍他的脸,只推了推他的胳膊。
“殿下?雍王殿下?”任佟越怎么摇晃,周惠泽都死了一般躺在原地纹丝不动。看着他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佟越肆无忌惮地喊道:“周惠泽?”
周惠泽还是不动。佟越伸出两指去探他的鼻息,还有气。
瘟神一般没那么容易死。罢了,送佛送到西。
佟越一不做二不休,抬腿跨坐在周惠泽身上,捏着他的鼻子,俯身又贴向他的唇,渡完气又配合着按压他的胸膛。
这周惠泽瞧着单薄,没想到还有些肌肉。湿漉漉的布料贴在他身上,显露出精瘦的轮廓。
佟越一时把救人的事抛在了脑后,她用手指偷偷戳了戳周惠泽的脸颊。
这人吃什么生得这么白?她的动作很轻,手指蹭到周惠泽的鼻尖时,她鬼使神差地拨开他鬓间的乱发,宛若拨开春水里的白梨花。
她又不由自主地戳了戳周惠泽的胸膛。
肌肉挺结实,原来这人不是只有一副骨头架子。
寒风冷得刺骨,佟越的耳根却烫得发红,她占够了便宜才想起来救人,再俯身贴上时,周惠泽睁了眼,一双眸子虚虚弯着,似含笑意。佟越心下一惊,咬破了他的唇。
“嘶——”周惠泽疼得坐起来。
佟越还跨坐在他腿上,两手按在他胸前,两个人登时就保持着面对面的姿势,大眼瞪小眼。
四目相对时,佟越脑子轰地炸开,连滚带爬地从周惠泽腿上下来。
“我、我是在救你……”佟越语无伦次,“清白和性命,你知道怎么选……”
“……”周惠泽直愣愣望着她。
“我在说什么……”佟越自言自语,恨不得再跳到河里,钻到河底躲起来。
“不对,你在笑?你戏弄我?!”佟越反应过来。
“我哪里笑得出来?”周惠泽抹了抹唇上的血迹,一抹殷红在他本就瓷白的面色上化开,如雪中一点红梅,“是将军光顾着占我便宜,看花眼了。”
佟越心不在焉地盯着那点“红梅”。
“上次是手和腿,这次是胸口,下次是哪儿?”周惠泽见她发愣,侧头道,“嗯?”
他说的上次是冬狩时佟越为他检查伤口那次。
佟越挪开目光:“脑子叫水淹了?明明是你跟踪我,怎么问起我的罪来?”
“那将军三更半夜又是干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
两人深夜潜行,偷偷摸摸,都不算什么光明磊落的君子。
“明知故问。”佟越环顾四周,轻笑一声,“你知道的太多,我若在此处杀你灭口,也没人知晓。”
“刚救了我就要杀我,是不是说明——”周惠泽抬眸道,“将军方才并非真心救我,只是想占我便宜?”
“摸了就摸了。”佟越摊手道,“我不否认。你一个人大男人,看得摸不得?”
“那——”周惠泽摊开胳膊站到佟越面前,一脸无赖相,“您请便。”
论脸皮厚,周惠泽略胜一筹。
“本将军救人无数,想以身相许的好儿郎踏破门槛,你得排到下下辈子。”
“如何救?”周惠泽略弯腰便凑到佟越耳畔,“也是如救我这般吗?”
“如何救?”佟越重复着这个问题,笑意轻佻。
她没推开周惠泽,任由周惠泽身上的冷香萦绕在自己鼻尖,意味深长道:“殿下方才不是已经领教过了?怎么,是我救人的技法不够游刃有余,还是殿下没好好感受呢?”
周惠泽垂眸道:“将军风月老手,一视同仁,倒叫我伤心,我以为我在将军心中跟旁人还是有些区别的。”
“那必定不同的。”佟越挑眉道,“一般人我可不屑于摸。”
“那我真是荣幸至极,能入得了佟小将军的眼。”
“倒也不是。”佟越拍了拍周惠泽的肩:“雍王府是买不起肉吗?您这两根骨头摸起来硌手。”
周惠泽不怒反笑:“哪比得将军日子滋润,脸都吃圆了。”
佟越还没呛回去,周惠泽就突然打了个喷嚏。
两人就这样湿漉漉地杵着阴阳怪气了半晌,再强壮的好汉也扛不住这刺骨的冷。
佟越摆手道:“行了,平日里再滋润,见了你也没好事。”
佟越走出几步,又驻足回头道:“别再跟着我,本将军可不是次次都有心情做好人。”
“若我只是恰好与将军顺路呢?”周惠泽看见佟越停了脚步,“为了报答将军的救命之恩,我想请将军吃杯酒,不知将军可否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