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惠泽在宫门口停下,与佟越并肩站在檐下。
“雍王殿下是等人来接吗?”佟越问。
“无人接。”周惠泽答。
佟越原本庆幸周惠泽来得及时,闻言把那句“捎我一程”咽了下去,她有些失望
“待会元安府来人了,还望将军捎我一程。”周惠泽笑道。
“……抱歉,我也无人接。”佟越赧然一笑,想反问他一句,你看我像有人接的样子吗。
佟越继续问:“我瞧着长岁办事麻利,他怎么不来接您?”
“今日上朝,我放他出去玩了。芙云怎么不来接你?”周惠泽问。
佟越感叹周惠泽记性好,只见过两面,竟记得芙云的名字了。
“今日上朝,我放她出去玩了。”一模一样的回答后是无边的沉默。
果然,天下落汤鸡一般可怜。
“雍王殿下、元安郡主。”闻声,周惠泽与佟越同时回头,卫进忠撑伞而来,袍子不沾滴雨。
“二位是在等人接吗?”卫进忠问道。
“无人接。”佟越与周惠泽异口同声,“太傅有人接吗?”
卫进忠一边感叹他俩一个亲王一个郡主怎么混到这步田地,身边真就没个体贴人吗,一边暗喜,还好我有。
卫进忠笑弯了眉眼:“有呀。”
“老卫。”
说曹操曹操到。
马车停到了宫门口,沈静慈掀帘下车,手里攥着巾帕,走近卫进忠就要为他擦拭脸上的雨珠,卫进忠见沈静慈下车,忙跨步向前,把油纸伞倾向她。
沈静慈偏头间,才发现卫进忠身后还站了两只落汤鸡。
“雍王殿下、元安郡主。”沈静慈莞尔一笑。
佟越实在害怕她下一步就会问“你们在等人接吗?”于是抢先一步站到卫进忠身边,笑道:“夫人,我俩没人接,可否捎我俩一程?”
沈静慈笑道:“我正想说呢,我多备了一辆马车,太傅府离宫中近,不如二位先去太傅府换身干净衣服,我为二位沏杯姜茶,莫染了风寒才好。”
自从卫进忠娶了沈静慈,他就没有淋过雨、挨过饿,沈静慈是人人称道的贤妻良母,不仅把府上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在外也体面周全,雨天接卫进忠回家,也总会多备一辆马车,以便遇到同行的大臣时能顺手送个人情。
佟越与周惠泽道过谢,进了后面的马车。
两人在马车里相顾无言,直到周惠泽咳嗽起来。
美人多娇弱。
佟越准备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周惠泽,手摸到领口时发现自己穿的朝服没有外袍可脱,她收回手时,肩上突然一沉,团云虎纹外袍罩在了她肩上。
“殿下,我不……”佟越拨开外袍的那只手被周惠泽捉住,他的手很凉,佟越抬眸便能看见周惠泽长睫微垂,上面沾着秋雨。
“佟小将军,”周惠泽趁佟越愣神的瞬间,把外袍重新披到她肩上,“你脸红了。”
“有吗?”佟越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确实有些烫,“是车里太闷了。”
周惠泽没再揶揄她,转而道:“今日佟小将军试探得好。”
周惠泽说的是在朝堂上与西岭使者结盟时,佟越提议借兵戍边一事。
西岭是后起之秀,戍边是国之大事,一旦北境攻破西岭,西岭成为豁口,东洲也难以御敌,所以说的是暂时借兵,实则东洲的军队会永驻西岭,他们对外是西岭的屏障,对内是盯着西岭的一双眼。
若是西岭接受佟越的提议,代表西岭是真心愿与东洲永结宁岁,若是西岭拒绝,说明他们早在踏破中都前就已有对策,不需要东洲的援助。西岭已坐拥中都物产,东洲光靠互市无法牵制西岭。盟友间若不是唇亡齿寒,相互依存,那么反水就易如反掌。
佟越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周惠泽。
“打仗的事我不懂,一点愚见罢了。”周惠泽不再言语,阖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