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刺史一职,王冀认为势在必得,若非谢家那个老匹夫和自己争,此时的诏令早该下了。谢家仗着从龙之功,又有中宫之势,近些年越发猖狂,也不看看禁军在谁手中,诸州刺史又都听命于何人!
若说变数,唯有赵缨一人罢了。
……
赵缨尚未走至太初殿,便见一队宫人从花木深处迤逦而来。雨渐渐停了,天上浓厚乌黑的云慢慢散开,幽微的天光洒落在宫人的衣服上,深青的罗衣便泛出一丝温润的光华。
“见过使君!陛下方才有些困乏,已摆驾去了显阳殿。皇后殿下说,今日殿中备了上好的茶,若蒙使君不弃,先驻足歇一会儿,等陛下醒了再商量大事不迟。”青衣宫人弓着身,等待着他的回复。
这又是什么意思?当今天子并非昏庸之辈,既然让他留他议事,断无自己先去休息的道理,让他先见皇后,却是为何?
赵缨面上无任何表情,微笑着说了声劳烦,随着宫人的指引,前往皇后的显阳殿。
显阳殿的地势略高,疏阔大气,精致华丽,加之移栽了许多珍贵的花木,饲养了不少的珍禽异兽,所以比起太初殿更热闹些。
赵缨绕过了几处廊庑,穿过了三个荷塘,拂过了重重花木,终于来到了正殿之中。正殿内,不见皇帝人影,只有年轻的皇后蛾眉淡扫,端雅地坐在一架云母屏风前。
“赐座,”她曼声说道,一双美丽的眸子望向赵缨,脸上带着浅浅笑容,“早听闻赵玄鉴风仪出众,俊雅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她虽是在夸赞,但是脸色矜持,到很有母仪之美。
赵缨半垂着眼帘,保持着恭谨的姿态,行礼如仪:“此番叨扰殿下,是臣失礼了。”
“如何能算得失礼!”谢皇后用衣袖掩了掩唇,矜持着仪容,“陛下批阅奏章,一夜未眠,孤怕龙体有失,便恳求他休息片刻。”
“陛下勤政,是万民之福,臣等再久都是应该的。”
谢皇后却摆摆手,道:“不说这个了,孤本就有件事找你,今日恰是时机。”
赵缨做出了一个认真聆听的姿态,心里想,莫不是要替扬州刺史之事。此是她该求的是皇上,找自己却没什么道理。
正思索间,见一宫人捧了锦盒上前,谢皇后的声音柔和动听:“前几日见到宜城君,见她面色十分苍白,孤一直担忧不已。听闻这些日子又请了医官上山,如此这般,着实大意不得。孤这里有一只百年灵芝,御医说最是补气血,还望使君帮我带给她。”
这话说得巧妙,不直接赐下而是让他转交,无非就是提醒自己,宫中已然知晓了他和灵徽的关系,且有明显示好之意。他没有道理不收下,自然便欠了谢家一个人情。
拿捏一个人,必须拿捏他的软肋,他与灵徽的一起长大的情分,并无刻意隐瞒别人,但能凭着小国舅的寥寥数语就拿捏到自己,这个皇后着实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