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卫昭一身金吾卫布甲,巡逻至朱雀门前时,突然被一人叫住。那人身着一身藏蓝布甲,似是西洲侯府上的侍卫长,他语气焦急:“世子!侯府失火!粮库被火星刮到火势控制不住,已经蔓延到临近府宅!防务司的人手不够,再控制不住半个坊都要被烧掉!世子!快调金吾卫救火!”
来人一脸炭黑,布甲上有被火星燎烧掉的痕迹。
程卫昭微蹙眉头:“临近的金吾卫队呢?邵中郎将今日不是巡防长安县南边十二个坊市?”
“没见到人!我一路朝北寻找,直接就碰到了您!您快去吧!晚了整个坊市都要被烧了!”
程卫昭遥遥朝南边望了一眼,只隐约可见一丝橙红,他不再犹豫,领兵朝长安县中部赶去。
那人目送程卫昭远去,打出一个呼哨,一队身着玄铁盔甲的人马从暗处冲出。那人转头奔去朱雀门,拿出千牛卫腰牌,毫无阻拦的放人通过了朱雀门。
“把世子捆了!”
“侯爷只说将人调开,若是我们捆了他,将来侯爷追究起来……”
“世子与侯爷并非一心,侯爷的筹谋并未告知世子,为确保万无一失,还是让他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为好。”
“是!”
殿中的宴会已然进入尾声,百官与陛下皆露出了疲惫之色,待最后的百戏收场后,瞧了新奇的高句丽使团举起酒杯敬陛下,说了不少好听话。
泰安帝也举杯回应,几人客套了许久,眼瞧着泰安帝已然精神不济才罢休。
就在泰安帝站起身,宣布宴会结束的时候,全程只喝酒,一言不发的西洲侯终于有了动静。
啪——
三彩茶碗的碎裂声清脆,殿内众人皆好奇的望向西洲侯。
泰安帝瞥向他,身姿挺立,语气意味深长:“西洲侯可是醉了?”
西洲侯站起身,行至大殿中央:“臣没醉,只是有一惑想求教陛下。”
“哦?”
西洲侯一拍手,一百死士瞬间推门而入,将所有官员包围在内。
章麓顺着敞开的殿门向外看去,只见原本整洁的台阶上,层层叠叠着无数尸体。他们都身着属于翊卫的黄色布甲,这些都是从大户人家挑选出的青壮年,其中不少还是朝中官员的同族子弟。如今,却像一摊被屠戮的烂肉,被刽子手无情的遗弃。
而在他们的面前,则是背对着大殿,持刀向外的千牛卫。接替章弋的新千牛卫大将军,正持刀站在殿外,目光冷肃的盯着大殿中的每一个人。
刘贤似乎不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章麓看向始终冷静的皇后,若有所思。
西洲侯走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李谨焕,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将人拖到了泰安帝面前。
他道:“陛下以为,康王坐帝位如何?”
泰安帝垂眸盯着李谨焕,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李谨焕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身,面无表情的跪在殿前,宛若一尊行尸走肉一般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皇:“父皇,可曾有过一刻想要立我为储?”
看着他仿佛提线木偶般的模样,泰安帝闭上双眼,心中顿觉失望万分,他道:“事到如今,你只想到这个?就没其他想说?”
李谨焕低下头:“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
“陛下!事到如今,你还问他做什么?”雍贵妃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李谨焕边上将人拉起,目光看向泰安帝时带着恨:“陛下年迈,又因叛臣张敬德(靖国公)与罪人李煜珏(卫王)中毒颇深,身体衰弱,精神不济,早就该传位于子嗣,颐养天年……”
“朕没有跟你说话!滚!”泰安帝一巴掌将雍贵妃扇翻在地,目光始终落在李谨焕的身上,他沉声质问道:“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朕,你在想什么?”
“我……”
“抛开西洲侯和你母妃教的那些,你告诉朕!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泰安帝的呵斥声响彻在宫殿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李谨焕身上。
这个问题,章麓和李鹤霖也想知道,虽然章麓不甚了解李谨焕,对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前世,虽文武双全,也通晓道理,却不太有主见。
能养成这种性子与西洲侯和雍贵妃脱不了干系,他们什么都替李谨焕打算好了,却从未想过对方是否真的想要,或者说,李谨焕早已失去了反抗的心思,徒留随波逐流的迷惘。
“我……”李谨焕站起身,看向自己的父皇:“我想知道,在父皇心里,我是不是真的比不上三哥。其实我一直无心去争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