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我发誓……”
“声音大点,听不见!”
“我……我发誓!会为皇叔查明害他的人,会将对方绳之以法!”
“不管真凶是谁,哪怕是太后,也定会绳之以法。”
“张锦!”太后睚眦俱裂,刚上前就被靖国公的人拦下,她怒瞪对方:“你到底哪一头的?”
“太后觉得呢?”靖国公看着太后,笑到:“臣命不久矣,太后下毒威胁臣的时候就应该知道,真当臣是傻子不成?”说话间,吸入了不少冷气,令他忍不住咳嗽出声。苍白的面色只有此时才显得鲜红,他讽刺道:“一旦娘娘目的达到,臣便是被烹煮的走狗,倒不如自己手里握着筹码。”
“筹码?”太后冷笑:“就凭李谨渊?琅琊王氏向来清高自傲,怕是不会如你的意。别忘了,李啸林是哀家的孙儿,卫王是哀家的亲生子,就算李啸林上位,我也是太皇太后,想要收拾你也是易如反掌。”
“事在人为,臣既然敢踏出这一步,就有足够的筹码。臣只知道,这世上没有无用的软肋,如果有,那也只是不够软,戳着不够痛。难道太后就不好奇,卫王去哪儿了吗?”
太后瞳孔皱缩:“你……”
靖国公的脸色带着些癫狂:“太后以为,若是李家子孙只剩下一个李啸林,我难道还成不了这天下唯一的主人?”
另一侧的张锦神情冷冽,依旧紧盯着李啸林,后者见太后无暇顾及他,只能胆战心惊的重复着张锦的话:“我发誓,就算是太后,也…也一定会将她绳之以法!”
“很好……”张锦将剑从他的脖颈上移开,一步一步的朝外走去。手中的剑锋微微沁血,他走到死士面前,靖国公轻轻摆手,给他让开一条路。太后虽然气愤,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毕竟对方字字句句都是为皇帝,若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杀了他,便是自断后路,威严扫地。
就这样,张锦披着他的破烂衣袍,披头散发,手提长刀,一步一个脚印的离开了皇帐,离开了人群。
在他的背影即将消失于众人视线时,便听得他仰天长啸:“大晋亡了!大晋要亡了啊!”
此话一出,众人议论纷纷,太后几人面色黑如锅底。
待张锦的身影消失不见,太后才转过目光看向皇后:“你也听见了,张大人也支持哀家的决定,你若再阻拦,就别管哀家不客气。”
皇后神色镇定,她抬眸看向眼神轻蔑的太后,轻飘飘的甩出一句:“陛下没死。”
账内帐外陷入寂静当中,面对众人或疑惑、或愤怒、或惊讶的目光,皇后娘娘来到了皇帐之外,扬声道:“陛下安好!”
太后原本虚搭在嬷嬷手腕上的手骤然收力,掐的嬷嬷忍不住颤了一瞬,那近乎青白的指节宛若一条条蓄满毒液的白蛇,正要露出尖锐的、愤怒的獠牙。
太后的目光瞬间锐利了起来,她走到皇后面前,一字一句的质问道:“你说什么?”
“陛下受奸人所害,中毒昏迷,幸得徐太医救治及时,已无大碍。”皇后面色平静的与太后对视,她早已不是那个在田埂间劳作的少女,不会因为邻里的一句话红了脸颊,不会因为婆母的刁难而委屈哭泣,她是大梁的皇后,是泰安帝明媒正娶的夫人,是李鹤霖的母亲,当夫君倒下,她便是护卫家庭的剑盾,固若金汤。
“马如兰,既然皇儿安好,那边让哀家进去瞧瞧。”太后刚抬起脚,就被皇后牢牢抓住了手臂,她蹙眉看着眼前的女人,问道:“马如兰,你这般阻止哀家,安的是什么心思?”
这一句话可大可小,然而皇后根本不买她的账,坚定的拦在太后身前,说:“太后娘娘,陛下是吃了您送来的糕点才中毒的,您说儿媳是什么意思?”
“放肆!你认为是哀家下的毒?”太后面色惊疑不定,语气愤怒,指着皇后斥骂道:“好啊,你个马如兰,哀家本以为靖国公才是乱臣贼子,没想到真正的乱臣贼子竟是你们马家人!贤王这是觉得做超品亲王还不够,还想当皇帝是吗!”
这一大顶帽子扣下来,众人看向贤王世子和秦国夫人的目光就不对劲了起来。
不过秦国夫人和贤王世子丝毫不慌,而皇后只是轻轻一笑,指着跪在地上久久无法起身的李啸林问道:“太后娘娘,说句大不敬的话,假如陛下真的驾崩了,您真的要让一个连书都没读过几本的十皇子,或者……这位跪在地上起不来的人来继承皇位吗?”
众人的目光又转移到了下身发臭的李啸林身上,寂静的营地又响起了议论声。
一个在臣子面前被吓得屎尿失禁的人,如何能登上这至尊之位?如何能让百姓臣服?还有十皇子,嫌弃学子监苦,不愿意上。让一个名声有瑕的杨修做老师,结果书都没读多少,这样的人,当真能做皇帝吗?
秦国夫人又指向靖国公:“亦或者,是这乱臣贼子?”
在场的众人,不是宗室就是跟随泰安帝的有功之臣,不可能全部杀了灭口。
太后一时无话,皇后又看向靖国公,说到:“靖国公,您挟持渊儿又有什么用?琅琊王氏不会向佞臣妥协,否则就是在葬送他们一族百年名声。”
靖国公笑了笑,说:“皇后娘娘,臣只是想要活着,想给自己留条退路。高官厚禄都可以不要,反正前四十年过得都是困苦日子,再回去也没什么难的,可臣现在的命都握在别人的手里,总要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靖国公,你这个‘别人’指的是谁?”
“恕臣无可奉告。”
“原来,你不是站在卫王那边的。”太后的目光落在靖国公的身上,高高在上的语气终于露出了疯狂的一面:“靖国公,哀家不管你背后还站着什么人,但只要泰安帝死了,哀家就能保证你能活着。”
“什么?”
“太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疯了,真的是疯了!”
议论声由小变大,由弱变强,有人上前指责太后祸乱朝纲,阴狠毒辣,被士兵一刀枭首。
嗡嗡嗡的声音瞬间落针可闻,仅剩锣鼓般的心跳声,盈满胸腔。
崔氏,终于露出了她的獠牙。
靖国公掀了掀眼皮:“可惜了,太后娘娘,你怕是给不了我想要的。”一声呼哨而过,外围骤然涌现无数兵马。靖国公看着太后,道:“与其在这里耗时间,不如我们试试,看到底鹿死谁手。”
“你!”太后指着靖国公质问,“你的泾源军并未被调动,哪儿来的兵卒?你养私军?”
靖国公冷笑:“太后,大家都是东郡榷场的受益者,在这里装什么好人呢?你自己也没想过要卫王上位,那日大家说好的扶卫王登基,结果……您在金城养的私军三日前便抵达京师了。如今这长安城里怕是已经乱套了吧?您这一上来就让崔环领兵灭口,想要扶八皇子做个傀儡皇帝,我又为何不能有点私心呢?”
“你想改朝换代?”
“不不不,”靖国公摇头,“我自知时日无多,不会改朝换代在史书上留下污名,我要做的是诛杀乱臣贼子,恢复大梁朝纲!于史书上留下忠臣的千古美名!”
“就凭你?”太后冷笑,“没了慕容英和赵晚舟,你就算复辟了又怎样?还不是个丧家之犬!”
唰——
铁甲撞击的声音从太后身后涌来,无数禁军与八县府外兵卒整齐划一的拱卫着太后。
太后上前一步,看着靖国公的目光就像在看蝼蚁:“靖国公,就算你继承了爵位又如何?世家容不下你这种弑父杀兄、卖祖求荣的叛徒!降者不杀,违逆者立斩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