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皇后哽咽一瞬,终是忍不住在刹那间泪如雨下。
这些年她不是没怨过,曾经她自觉配不上得中探花的风光少年郎,推拒了这门由双方祖父定下的婚事。可当时的李裕乾却告诉她,今生只会爱她一人,也只会娶她一人。
后来,她于邓州城之中,瞧着一顶顶软轿抬着一个又一个美人入府,她的心终是四分五裂,再难愈合。
哪怕她的夫君除了在明德殿处理政事,余下九成的时间都与自己待在一起;哪怕她的夫君从来都向着她一人,给予这后宫之中无可比拟的宠爱与荣光。在她的心里,她的少年郎终究不是自己的了。
泰安帝转过身紧紧拥住自己的妻子,任由对方的眼泪浸透自己的衣衫。
等两人平复情绪之后,携手往慈安宫走去。
这长长的宫道上,各宫各司有数不清的宫女内侍来来往往。每一个见到去掉冠冕发簪、身着素衣的帝后,都惊恐的跪倒在地。待两位走过去,才悄悄的抬眼望去,心里嘀咕着,何事能令帝后二人脱簪请罪?
消息很快传遍了大小宫闱,除了怡和宫的那位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外。其他几个宫室的妃嫔,有人摔碎了茶碗,有人扯烂了帕子。尤其是雍和宫那位,生生掐死了儿子养的鹦鹉。
李谨焕端着鸟事,冷眼瞧着养了五年的鹦鹉在母亲手中断绝生机,内心没有丝毫波动。
雍贵妃擦了擦手,神情冷冽的说:“你这位父皇,最是会做人情面子。他拉着皇后在太后面前演这么一出,天下谁敢说他不孝顺。到时候美名有了,事也办成了,一举两得。还有咱们这位皇后,恐怕也被陛下以亲情牌感动的稀里哗啦,否则怎么肯跟着一起去。”
她将死掉的鹦鹉丢到一旁,用站着血的手拨弄了一下茶水,一饮而尽:“明面上瞧着虞庆侯从此以后就是三皇子一派,可皇后和三皇子被陛下糊弄的团团转,一颗心都献给了陛下,还不是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宫里哪儿有什么亲情啊,像本宫,就是你舅舅拿来交换权柄的筹码,是个能待价而沽的物件罢了。陛下想用你舅舅的时候,就来这雍和宫里给几分宠爱,不需要了就随意的丢在一旁,看都不肯看一眼。”
她看着垂着眼眸的李谨焕,冷哼道:“你且记住,这世上没有什么感情做不得假,只有利益纠集成同盟才是最牢固的。握住了别人的把柄,就别松手,心软的人死的比谁都快。”
杯中茶水清苦,她品着却觉甘甜。她道:“青州的事都办妥了吗?”
“办妥了。”李谨焕为雍贵妃续满茶水,静静的立在一旁。
雍贵妃透过屋门瞧着外面阳光灿烂,心情甚好的说到:“王相权那老东西算计这么多,还劝动陛下将兖州最富裕的两个郡划给李鹤霖做封地,不就是打着彻查东郡那批货的去向吗?济水漕运已然被端到了明面上,查只是时间问题。不过,王相权那个老匹夫,当真以为李鹤霖有四千墨云骑就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了?漕运的水深着呢,牵动了多少世家利益,等李鹤霖将来到了登州,本宫倒要瞧瞧,这一回他能如何死里逃生。”
卫王府内,靖国公与崔环对坐无言,两相生厌,卫王目光沉沉的看向他们,问道:“你们当真做好准备了?”
靖国公放下手中茶盏,道:“那一男一女跳下惠济渠,我的人打捞了足足七日都没有结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救了他们。王爷,东郡的生意您也有份,咱们早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况且,那个位置他做的,王爷也能做得。”
卫王沉默不语,崔环眼神闪烁的说到:“我不过就是没有阻止你们的谋划罢了,就算真的查也查不到我身上。”
靖国公嗤笑一声,道:“崔环,你在自欺欺人吗?张锦的弟弟是如何被你拉下水的?你真当我不知道?济河漕运的源头可在登州,自登州码头转去济水,头一站便是乐安,若是你当真不想大捞一笔,完全可以拒绝。但你没有拒绝,如今还想置身事外,是不是想得太好了?”
他目光阴沉而锐利:“当年北宁关之事,你我他皆逃不了干系。李鹤霖的手伸得太深了,他已经摸到了终点,再摸到源头只是时间的问题。想活着,想继续荣华富贵的生活,就得从根源上解决问题。难不成,你不想继续当你的安国公了?”
崔环想了想,一咬牙:“行!那就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