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推开木窗,双手撑着门框,轻松翻进室内。可惜这里封村的年代太久,甫一落地就被扬起的灰尘呛了一鼻子。她赶紧捂住鼻子,强迫自己把临在边缘的喷嚏压了回去。
书斋的一层非常大,不像父亲的书斋,一层就是待客的厅堂。这里一层放的全是一排排的书架,架子上整齐摆放着各类书籍,章麓扫着布满灰尘的书籍,从中发现了一本失传已久的古籍。
真是暴殄天物,她想。
寻声穿过一排排书架,地面上覆盖的灰尘上,附有有无数杂乱的脚印。有些穿梭在书架之中,有些则在某一处徘徊不定,还有一条直通最里面的桌案,脚步断得太过生硬,明显是有暗道。
傅云期和许清月八成不知道,那么近期进入暗道的人会是谁?章麓寻摸了一下,忽然想到一件事,这可是前朝最后一位皇帝遗留下的书斋,他几乎大半的时间都耗在这里了,这里面会不会有当年祁中岳的官员备档呢?
可是,要怎么打开暗道呢?
她站在一个徘徊不定的脚印前,仰头看去,两侧的书架上落满了竹简,每一个上面都积了厚厚的灰烬。但唯有一处,上面有一个长条形状的地方每一灰烬,干净如新。
她拿出旁边的竹简,去掉锦缎套子,展开竹简细细查看,只见上面用小篆刻着:禹贡。
“《汉书地理志》?”章麓又翻了紧挨着的其他竹简,都是地理志的不同章卷。《汉书地理志》记载的比较杂,是以郡国为条,用加注的形式记录各地的地理情况,包括人口、田地、矿产、铁官、盐官、工官、督卫等等。
章麓将左右竹简都查看了一遍,仔细比对每一卷的内容,终于发现缺失的是哪一卷。
“长安南……是秋山吗?猎宫?可猎宫有什么特别的?它的七十二天罡柱吗?难道跟时历有关?”章麓蹙眉,手中的竹简上的麻绳突然断裂,竹片哗啦啦的撒了一地。
“谁!”傅云期的声音立马从楼上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拔剑的声音。
章麓赶忙转头往书架中间藏,顺手抓起一把竹片,看着上面珍贵的刀刻小篆默念几声‘得罪’。
急促的脚步声沿着楼梯而来,越来越快,越来越近。
章麓飞快在脑海中计划着可行路线,翻窗已然来不及,楼梯口的方向正对着她翻进来的那扇窗户,可大门又在楼梯旁,傅云期背对着门朝她这边走来,她根本无法从大门出去。
为今之计,只能冒险开暗道!
她本想先解决了这两人,再以览阅古籍唯由留下,可如今已经容不得她多想了。
她飞快朝着离桌案最近那排书架跑去,脚步声惊动了傅云期,对方越来越快,在章麓刚摸到龙首的时候,对方已然到了近前。
突然间,龙首旁的暗门被推开,一只粗粝的大手一把将她抓了进去。
只听得‘轰隆’一声,暗室门被关上,傅云期用手狠狠拍了下门,却不知进去的方法。
楼上的许清月已经穿戴好衣物发饰跑下楼来,只鬓边凌乱的发丝能看出她的匆忙和狼狈。
她害怕的攥紧领口,问:“人抓到了吗?”
傅云期面色阴狠,啐道:“没,跑了。”
“那怎么办?”许清月第一次见文质彬彬的傅云期露出如此狠辣的表情,有些被吓到。但转而又怨恨起傅云期的无用,竟连有人偷看都不知道。
“不过我知道她是谁。”傅云期握紧了手中剑,准备离开这里。
“是谁?”
“我那好外甥女。”傅云期咬牙切齿道。
“章引玉?”许清月惊呼,不过心却放下了大半,章引玉没什么好怕的。
“不,是另一个。”
“什么!”许清月惊叫道。
犹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许清月的心凉了个透顶。章引玉没什么好怕的,为了她的婚事,为了她姑姑,她也不敢明着告诉别人,就算她告诉了章弋,许清月自认也能颠倒黑白倒打一耙。
可章麓却不同,她是虞庆侯的女儿,虞庆侯是云溪郡主最敬仰的兄长。听闻虞庆侯对章麓极为宠爱,若是章麓前去告发,就算虞庆侯今日没抓住把柄,不代表之后抓不住!
只差临门一脚,她不可能就此与傅云期断绝往来,否则她之前的付出可都白费了!
还有之前从将军府偷出去的那件东西,听说章麓秘密去了德州,万一被她发现……那个人一定不会保她的,说不定会直接拿弟弟作弊的事反过来将他们驱逐出京,然后灭口!
就在她焦急的想对策时,门外忽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一个极为耳熟能详的女声传了进来,正是章引玉!
“姑姑,你信我!傅云期就是在此与许清月幽会!还不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