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营内,李鹤霖将事物都交给了萧雷,让他盯紧了程卫昭和付瑜,然后带着乔装改扮的一百墨云骑,朝着东郡而去。
他终究还是不放心,那么多的辎重车,运不走也埋不掉,一旦被发现,对于章麓来说便是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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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瑜因着借银的事,气的摔了府上所有的瓷器。
“国公爷那边回信了没?”
判司摇头。
付瑜急得火急火燎:“安国公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想要他的钱袋子了?”
另一边,东郡。
慕容英看着地上车辙印还有遗留下来的大片血迹,笑了笑:“看来某位姑娘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既如此,便让她知道知道,过度好奇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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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麓一仗打的推辎重的土匪都跑了个精光,这些辎重拉不走也埋不掉,就只能留在原地。这样以来,就大大增加了章麓的风险,码头收货的人如果长时间等不到东西,一定会派人沿途查看,等到发现了那批辎重,就知晓矿场的事败露,一定会通知背后的人。
到时候章麓面临的,就是一场生死厮杀。
因此,章麓打算速战速决。
她与晴野晴放、慕容九三人打扮成行商,由换物居的向导逐雪的带领下,顺利进了城。
“东郡鲜少与外界通商,自成一个小领域。郡守在五年前被安国公以讨伐名义杀死,之后再也没有派人过来,这地方就变成了三不管地带,由河南道节度使柳杰暂管。但柳杰从不来这里,只留了个自己的亲信,在城中开了个望月楼。凡是过往行商,只要是想跟矿场做生意的,都需要在望月楼挂牌押质,不过咱们不需要,换物居跟付瑜有关系,在望月楼挂着长牌,每次去只要把库房牌子押在那儿,然后登记个名字就行。”
章麓指尖微动:“库房牌子反而危险。”
逐雪不甚在意:“库房也分什么库,私库自然是不行的,但外库却无所谓,里面放的都死当的物件,真正值钱的、要命的都在私库。”
“押质押的是什么?”
逐雪:“孩子,八到十岁之间的,这些孩子被押质在望月楼,平日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只要商户们行事按规矩来,这些孩子自然平安无事,如果不按规矩来,这些孩子就会成为望月楼的资产。”
章麓将手上的白色纱布换成黑色,戴上了一双黑色的丝质手套:“商户亲生的,还是随便哪里的孩子都行?”
逐雪:“得看走的什么货。”
慕容九将缰绳从逐雪手中拉过,让他坐到车帘边上说。
逐雪挪了个位置,隐约能透过竹帘看见坐在内里的章麓。
“如果矿山的货,就必须要亲生的,如果不是,那找十个符合要求的孩子就行。”
章麓:“为什么要孩子?”
这个逐雪也不清楚,他只是听说过一些风声,却不知道真假:“传言是柳杰有什么特殊癖好,但因着被陛下钳制着,不敢明目张胆来,就借着望月楼的名义,名正言顺的弄些孩子进来。”
章麓扣着手指:“但陛下现在远在长安,柳杰不需要任何顾忌。”
“但德州毕竟不是柳杰的地盘,旁边还有安国公和卫王府虎视眈眈。”
“说得也是。”章麓嘴上这样说,但心里却不这么想。
孩子,这是她第三次听人提起这个词。第一次是在安化,赵晚舟说起孩子,说的是蕃人与汉人的孩子,被留在安化成为了白鹰,成为崔环营生的一部分;第二次是在山头上,王智提起的孩子,同样是蕃人与汉人的孩子,同样是白鹰,但他们的存在却与赵晚舟的说法不同;第三次,便是此时此刻,商户押质的孩子真的是普通的孩子吗?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死奴,但有钱有势的人却偏爱死奴。
因为签了死契等同于把命都交出去,主家让做什么便做什么,永远不能背叛。
蕃人与汉人诞下的孩子,在中原很难被人所接受,就像赵晚舟说的,是.杂.种。
这是固有观念,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
这些人在中原可能无法获得正常的身份,因为他们的出生就不正常。如果要在中原生活,完成一个探子的使命,就需要一个合法合规的身份。不是那种半路更改的假身份,而是从一开始就真实存在的身份。
如果商户送来的孩子就是幼年的白鹰,通过望月楼摇身一变成为了纯粹的中原孤儿,无论谁来查都不会查出任何问题。
当然,也有可能逐雪听来的传言是对的,但章麓更相信自己的推断。
原因只有一个,白鹰至少在神花公主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而她却是现在才知道这个群体的存在。
如果他的父亲也知道,他不会隐瞒,这就证明这个群体隐藏的非常好,至少单纯从查验身份上来看,根本无法将他们揪出来。
只是,元暮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他又为什么不说?还是他根本没有机会开口?
马车入城已经是日暮时分,逐雪在望月楼挂过牌子之后,就带路往客院走。
“主家在这里有固定的院子,今夜暂且先住在这里,待明日天亮,若是各位有别的打算再换。”马车哒哒的从开敞的大门行驶进去,五层楼的宏伟建筑只是冰山一角,穿过这厚重的大门进入内里,才是这东郡最繁盛的天上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