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处看了看,本想着三皇子下属会提出异议。结果扫了一圈,每个人面上都带着欣喜,甚至有人用崇拜的目光看着那名女子!
这这这!成何体统!一群没文化的蛮牛!
甭管付瑜心情如何复杂,章麓笑容满面地接过开府弓,拉满弓弦射落了红绸,随着一声‘百邪退散’,这座府邸的匾额露在了众人面前。
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三皇子府四个字。
原本就压抑的氛围此时更为凝固可怕,李鹤霖冷眼瞧着付瑜,那目光宛若恶鬼:“不知道付大人修这个地方花了多少钱?”
付瑜是个人精,顿时发现了不对。以前德州也来过王子皇孙,一个个都好奢靡,在钦差旨意下达之前,他就着人去长安打听过,是靖国公亲口说李鹤霖酷爱奢靡,在长安时常常酒池肉林。因此付瑜投其所好,选了这处地方,花了十日仔细修缮一番,谁承想对方居然会生气。
他顿时头如斗大,‘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呼:“臣有罪!臣只是怕殿下突然骤然离开长安会不适应,便依照书中长安的模样建了这座府邸,若是殿下不喜欢,臣现在就命人将它拆掉!”
李鹤霖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阻止了他起身的动作,直接将人踩趴在地上,声音阴冷:“先说说,花了多少钱?”
付瑜冷汗狂流,额头下的砖面被浸湿了一大块:“大……大概,四十万两白银?”
“周其余!”李鹤霖唤道,卢康身侧一个高壮汉子走了出来,“告诉他,这座府邸造出来,按照河阳的市价,要多少钱!”
那高壮的汉子双手环胸,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付瑜,高声道:“这座府邸要建造出来,少说四百万两白银!”
“嚯——”不少远远观望着这边的百姓都忍不住瞪大了双眼,互相之间窃窃私语着。
李鹤霖脚下的力道重了三分,直踩得付瑜痛呼出声,连连求饶。
“付大人既然这么有钱,不如再拿出四百万两,帮扶百姓如何?”
“这……这……”
“嗯?”李鹤霖脚下的力道愈发明显,付瑜疼痛难耐,连忙高声道,“殿下不能‘逼良为娼’啊!臣是真的没有这么多钱!”
“付大人,德州灾情瞒而不报,是死罪。”李鹤霖垂下眼帘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你的死活可是要看本皇子心情的,所以你想好了再说。”
“好好!臣愿意!臣愿意!”
李鹤霖满意地收回脚:“大点声,让所有人都听见。”
付瑜攥紧了拳头,心中愤恨无比,却又不得不暂时屈从:“臣愿意拿出四百万两白银,帮扶百姓!”
“好——”
在众人的喝彩声中,李鹤霖领着众人跨进了大门。
“付大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恕不远送。”
付瑜是被下属扶着回到府邸的。身上的伤说重也不重,但付瑜向来娇生惯养,哪儿经得起如此折磨,上药时呲牙咧嘴叫嚷不停,对李鹤霖的咒骂一刻不停。
判司摸着络腮胡须沉思了一会儿,说:“卑职觉得,三皇子是找借口想要让地方官员掏钱。”
付瑜阴狠着一张脸,不耐烦地说道:“废话!傻子都看得出来!你有话直说!”
判司将自己得来的消息都讲了出来:“幽云十六州常年战乱,且不易耕种,按理说是不如江淮等地繁华。但章氏在上郡建有一座交易城,打破了榷场一年只能开一个月的限制,不少外邦来往贸易,甚是繁华。卑职还从咱们当地的行商那里听到过一个消息,大同商号的黎老板,与虞庆侯府的六姑娘是至交好友。”
录事参军轻蔑地说到:“一个男人会与侯府嫡女是朋友?哼,怕是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吧。”
判司有些不高兴:“黎老板向来神秘,有人传言其是女子,是曾经那位不受宠的吐谷浑长公主,被吐谷浑王放弃献与祁中岳后,为虞庆侯府六姑娘所救,才在章氏的支持下开设了大同商号。但谁也没见过真正的黎老板,不过,今日三皇子身边跟着的那名绿衣少年,倒是被杨员外认出来了,是黎老板身边的双竹。”
“哦?”付瑜眼睛一亮,问道:“确定?”
判司:“确定!杨员外曾去上郡的交易城做过生意,亲眼见过那名少年,多方打听得知他是黎老板的心腹,替黎老板管理大同商号,杨员外本想与那少年搭上关系,可惜对方油盐不进,请了几次都被推拒,只能作罢。”
“你有什么主意?”
判司:“属下以为,朝廷刚刚改弦更张,国库空虚,加上历年来税收上……”判司捻了捻手指,众人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朝廷哪儿来的这么多钱赈灾,定然是从虞庆侯手上出的!毕竟如今唯一富裕的只有淮南王治下的淮南,还有虞庆侯的幽云十六州。可淮南王是前朝血脉,又如何会肯送给朝堂如此一大批金银和粮草?定然是虞庆侯府出的。”
付瑜眯着眼睛略一思索,觉得判司说的有理:“本官记得,靖国公派来的人说过,陛下有意将章六姑娘许给三皇子为正妃。三皇子本是不同意的,但后来又同意了,就是为了幽云十六州的兵和银。本官和靖国公合作这么些年了,他不可能骗本官。那么,今日三皇子当众下本官的脸面,有可能是怕百姓说他贪啊。故意避嫌?”
“不如咱们秘密宴请一番,再探探虚实?”判司提议,“安国公那边不也是这个意思?”
付瑜眯了眯眼,看着庭院中冒出新芽的海棠花,冷笑一声:“行,就照你说得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