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是个女子!
还没待她再出手,那女子就扳着她的脸瞧来瞧去,道:“嘿,我就说我眼神准得很!你就是章家六姑娘吧?”
另一头,章麓怀中的小姑娘已经被另一女子托了上来,冲她道:“快走,这小姑娘快不行了!”
抱着章麓的女子一惊,快速蹬了两下,紧接着,身体以极快的速度迅速向岸边而去。她这才发现,那女子身上缠着两道很粗的绳索,而绳索的那头,可以看见连在岸边,有好些人影正奋力拉着。
还没待两人行至岸边,就瞧见一艘挂着灯笼的小船朝这边快速而来,而那女子在船停下后,一把将她举起,紧接着一双有力的大手就将她从水里整个拉了起来,放在了船上。
“姑娘!”晴放激动得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这时,一张大氅盖在了章麓身上,她抬起头,便看见了严肃着一张脸的李鹤霖:“你怎么在这儿?”
“去德州的路上路过河阳,听说有漕运官员与漕帮联合,装水匪打劫没交过路钱的船只,便来看看。”李鹤霖看着一脸狼狈的她,叹道:“你可真是大胆。”
章麓任由他将自己裹成粽子,左右瞧了瞧,问道:“那小姑娘呢?”
“在另一条船上。”
“还有章引玉!她也跟来了!”
李鹤霖手上一顿,语气中带着些责难:“简直胡闹!”他站起身,连打了几个呼哨,章麓只听得几个噗通声传来,然后十几个女人转瞬便出现在了小船边。
“找一个姑娘,长得极白,鹅蛋脸,高鼻梁,猫眼,右耳下有颗痣。”指着章麓道,“与她长得有四分相像。”
“是!”
十几位女子瞬间钻入水中,水波四散开来。
“你怎么知道引玉耳后有小痣的?”章麓审视着他。
李鹤霖给了她一个爆栗:“别多想,修敬给我看过他画的章引玉,那画像恨不得每根头发丝都将得清清楚楚。”
章麓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等下!”她一拍手,“还有两个人呢!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还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妈妈,那男子不会泅水,由那妈妈带着呢。”
“会有人去找他们的,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李鹤霖黝黑的双瞳沉了沉,丹凤眼的眼尾上挑,带着一丝嗔怒,“前些日子才落了水,如今再入一次,真是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
待上了岸,李鹤霖扶着章麓的肩膀,强迫性的将人带入了岸边的营帐,不顾帐子中其他人好奇的目光,将小炉子上的一壶酒倒了一杯,递给章麓。
“喝吧,别告诉我你不会喝酒。”
“那自然不能。”章麓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身子瞬间暖和了许多,“多谢多谢!”
围坐着的军户门略略吃惊,他们平日里见到的高门大户的姑娘们都颇为扭捏,哪个都不若这位爽朗明媚。
其中一个瞧着三十多岁的军户哈哈大笑两声,道:“姑娘爽快!不愧是三皇子看上的人!”
“滚蛋!”李鹤霖两步过去踹了他一脚,周围人哈哈一笑,哄笑着离开了帐子。
章麓被闹得有些脸红,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酒灌下。
李鹤霖瞧着她的不自在,解释道:“他们是河阳节度使手下的番兵,原来都是百济、高句丽那边的,平日在军营里口无遮拦惯了,你别放在心上。”
章麓点头:“我知道。那个……刚刚在小船边的那些也是河阳的兵吗?”
李鹤霖摇头:“那是我的兵,墨云骑有一支六十人的娘子骑卫,平日里负责寻人和打探消息。”
淡淡的烛光下,李鹤霖眼神温和,他摆弄着小炉子里的碳火,往里丢了两个手掌大的红薯。
“这边的勾栏瓦舍都让码头那帮人给驱赶了,没什么可吃的,便先吃几个红薯吧,这玩意儿还是从西域来的,比地瓜要软糯些。”
章麓接过,刚破开一个口,帐帘就被人从外掀了起来。
“三皇子,人找到了!”一身湿漉漉的女子打帘进来,身后跟着冻得直哆嗦的章引玉,还有扶着她的另一位女子。
“你瞧瞧,你瞧瞧,偏要偷偷跟过来,平白遭了这番罪!”章麓将人拉进来,在小炉子边坐下,回头向两位女兵道谢,“多谢两位姐姐搭救,日后若有用得着虞庆侯府的地方,但说无妨。”
“那可使不得!”两位女兵摆手道,“属下也是听令行事!要谢还是谢我们将军吧!人既找到,便先走了。”说罢,对李鹤霖拱手行礼,退出了帐子。
李鹤霖站起身,叫人送来了两套女骑卫的衣服,放在了桌案上:“你先换身衣服,你那晕船的侍女在娘子骑卫的帐子里,不肯老实躺着,偏要去寻你,让鲁四娘,就是救你那个,一粒药放倒了,估计要睡到明天早上去了。”
“谢谢!”站起身,看着李鹤霖的背影,“谢谢你。”
李鹤霖身形顿了顿:“不客气。”
帐帘落下,章麓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对着章引玉怒目而视:“你啊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若不是今日碰巧遇见了三皇子,你可就完蛋了!”
章引玉也知道自己鲁莽了,讨饶道:“我知道错了,以后决计不敢了,姐姐可别告诉爹爹。”
“你觉得三皇子会不说?河阳军户那么多双眼睛可都看得真真的,但凡有一个人说漏了嘴,日后传到长安去,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你是有几百张嘴都说不清!”
章麓严厉的态度引起了章引玉的不忿,她忍不住反驳道:“你不也是吗?”
“你能跟我一样吗?”章麓叹息道,“我大不了可以回范阳去,你呢?你能回范阳?你可是指婚给了王临之的。就你这犟脾气,能受得了日后流言蜚语加身?”
章引玉撇了撇嘴,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