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厮”痛呼一声,当即跪倒在地。银针则扑了个空,顺着方向继续飞前,直直扎进了坚固的门侧木梁。
守卫上前把人团团围住。黎娘子扫了一眼钉在门框上的几根银针,赞道:“萧将军,好身手。”
“小厮”被押在地上动弹不得,萧绍走到他面前,问:“你受何人指使?”
事态已经无力回天,细作身份暴露,欲咬破口中毒药,立刻被控制着他的萧平卸了下巴。梨花寨众人在一旁看戏,黎娘子招招手,对随从道:“这酒是他送来的,那就给他喝一杯。”
随从应声,提着那壶新送来的酒在杯盏中斟满,捏住细作的下颌灌了下去。不过片刻,细作便浑身抽搐,直挺着身子晕过去了。
果真有毒。
萧平会意上前查看,发现尚存一丝微弱的气息,禀道:“没死。”
不是一击毙命的毒。萧绍挥了挥手,话中情绪莫辨:“黎娘子给人灌酒,万一里面真有致命的毒药,人证一死,不担心找不到幕后指使之人?”
“今日我等与萧将军共饮,这酒不是毒你,就是毒我。幕后之人不怕误伤,可见不论是谁出事,他都没有损失。”
黎娘子毫不在意,轻笑:“你我反目,谁能坐收渔翁之利?除了坤宁宫,应该也没有旁人了。”
她才到大齐地界几日,就将朝堂的势力纠葛摸了个清楚,萧绍心知眼前人不容小觑,眯眸道:“梨花寨的眼线情报果真名不虚传。”
“萧将军谬赞。”黎娘子面不改色,徐徐道:“你自可把这人带回去,继续暗中调查搜集证据。至于这毒酒,我只当不知道。”
她在边疆摸爬滚打多年,岂会看不清楚今日之局,虞静延和萧绍是这次的外事官,毒酒之事东窗事发,再由人“不小心”捅到天子那儿,一则治他们个办事不力的罪名,二则离间了梨花寨与晋王一脉的关系。
关皇后想拿她当枪使,也要先问问她同不同意。
萧绍知晓个中利害,听她竟不准备上报此事,反而如帮衬他们一般主动遮掩,心中更觉得意外。虽不知为何,他道:“今日之事,我定会给贵寨一个交代。”
细作很快被带了下去,眼前清理了个干净,可所谓宴饮终是被毁了。萧绍提前告辞,走到门口,侧首看见那几根钉在木头里的银针,针尖锋利,泛着寒光。
有些眼熟。
片刻,萧绍脑中一闪,突然想起死在虞静央府外的那个南江细作,就是刺破心脉而亡。当时仵作从他体内取出的几根银针,不论是长度、粗细,还是上面的特制纹路,皆与眼前的如出一辙。
中原不比边疆,暗器种类不多,善使银针者更是寥寥。难道是她们?
回想起之前在边疆巡守时查到的情报,是梨花寨暗中施以援手,才让虞静央平安投入大齐军营。萧绍盯着那几道冷光,心底缓缓浮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猜测,一边觉得全无可能,一边却又忍不住怀疑。
他目光始终停留在银针上,黎娘子不动声色,问:“萧将军,可还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萧绍暂且压下疑心,带着守卫离开。
厢房中只剩下一群梨花寨的部众,有人问:“大当家主动向他示好,可万一他不愿与我们合作呢?”
身后的人立马插话:“怕什么?他敢不愿,就直接解决了!”
沉稳一些的部众嫌弃这鲁莽之举,提醒道:“说什么呢!别忘了萧将军同宣城公主有渊源,你对他动手,大当家第一个饶不了你!”
手下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黎娘子把玩着酒盏,徐徐道:“我遮掩今日的事,并非只是为了帮萧绍,现在还不是我们卷入大齐党争的时候。”
黎娘子这些年积威尤重,众人唯她马首是瞻,对她的决策皆没有异议,倒是对另一件事更担心:“方才看萧将军的反应,似乎已经盯上我们寨的银丝针了。”
当时只一心想着要把那个送酒的细作留下,情急之下全然忘记了银针这茬,不说手下,连她自己也忽视了。黎娘子皱了皱眉,心道以萧绍的能耐,若不多加留心,恐怕真的能被顺藤摸瓜查出来。
她还不想暴露身份,尤其是在如今敌友未知的节骨眼上。黎娘子道:“给下面的人传话,在回寨之前,叫他们务必隐蔽使用银丝针,莫要被人发现。”
部众们齐齐应了,原本“送给”萧绍的两个美貌女子还在原地,见状踌躇:“娘子,那我们……”
“我本就没打算真的把你们牺牲出去,跟我回去就是。”黎娘子道。其实她们是梨花寨的手下,出现在这里不过是为了试探萧绍一番。
不过……
想起先前派人暗查得知的事,萧绍洁身自好,多年来从无风月传闻,独自居住的府邸中亦无一女眷。她本以为只是萧绍喜好干净,而今日知晓的消息着实在她意料之外。
与殿下分别五年,没有记错的话,他今年二十有三,血气方刚的年纪,竟然至今都没有近过女色。
黎娘子翘起嘴角:“看来我得早些告诉殿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