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储,他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将近十年,今日是第一次尝到颜面扫地的滋味,还是当着所有大臣和皇子的面。
他的父王,是真的一点情分都没讲。
想起散朝时自己那些“兄弟”看似关心实则嘲笑的嘴脸,郁沧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暴虐的情绪,把桌上整齐搁放的墨砚和花樽狠狠扫下去,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侯在房中的侍妾正侍候笔墨,被这突发状况吓得惊叫一声。饶是她平日得宠,现在也不敢像从前一样上前献媚,立在角落大气不敢出。
郁沧戾气未消:“虞氏久久不肯归来,你说,孤该对她用什么办法呢?”
侍妾没想到郁沧会问她,心中惧怕不已,也只有抖着身子答:“妾身以为,兴许是从前殿下与储妃之间有一些误会,储妃因此心伤,所以才不愿快些回来。但储妃一向贤良明事理,想必她很快便能想通,然后回到殿下身边……”
“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孤的错了?”
侍妾腿一软跪下,仓皇辩解道:“妾身不敢!妾身只是,只是……”
“与孤有误会……呵。”
郁沧蹲下身捡起一块破碎的瓷片,一半侧脸被猩红的烛光照得格外森冷:“放蛇、下毒、克扣她房中的冰和炭火……你们从前是怎样为难她的,真当孤不知道吗?”
侍妾娇柔的面容不复红润,登时变得如纸般苍白。虞静央不得宠,身体又不好,后院中馈大权旁落,常常被她们欺负刁难,殿下心在朝堂,回来后从来没有提起过。她们以为他不知道也不关注这些事,没想到他全都心知肚明!
“妾身冤枉!殿下,妾身真的没有做过!”
貌美的侍妾哭得梨花带雨,郁沧眼中毫无波澜,一手捏着瓷片,在她面前蹲下来。
女人们在后院,闹成什么样都无所谓,可要是过界影响了政事,不就应该受到惩罚吗?
“殿下,殿下不要!啊——!”
他残忍地勾起唇角,微眯的眼睛里满是阴鸷,在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叫声里,用瓷片一寸一寸划过她面颊,任由黏腻的血迹流了满手,又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像烛台边滚落的烛泪。
侍妾昏了过去,如一滩烂泥瘫在地上,很快被人抬走清理了。侍卫进来看见这样的场面,亦不敢多言,低着头通报道:“殿下,九皇子过来了。”
郁沧擦干净手上的血,淡淡道:“让他进来。”
片刻,郁泽从外面进来,房中血腥气尚未散去,登时窜进他的鼻腔。他忍住干呕,清秀的脸上挤出个笑:“王兄处理公务辛苦,这是母后亲自做的点心,特意让臣弟送来。”
郁沧脸色沉沉。母后这是听说了他在朝堂上遭到训斥的事,拿点心来安慰他呢。
郁泽打开食盒,把瓷碟放在郁沧面前,是一碟青梅糕。后者扫了一眼,却没有吃,而是罕见地走了神,想起旧事。
他记得,在虞静央刚嫁给自己的时候,他们也是有过和睦相处的时候的。那时她初来南江不久,性格足够柔顺,也会像后院那群听话的女人一样对他小意讨好。第一次主动来书房找他时,好像就带了一碟她自己做的青梅糕。
那天,虞静央姿态柔顺,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妾身不擅厨艺,在厨房忙活半日总算做出了这道青梅糕,虽然模样不大好看,好在味道尚能入口,就想拿来给殿下尝尝。”
烛火轻摇,她精致的眉眼愈发动人,郁沧笑了笑:“无妨,日后时间还长,有的是机会让你慢慢学。”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虞静央轻声告退。人走后,总管郭元昌进来拜见:“殿下,老奴看见储妃娘娘手上红了一大片,怕是做糕点时伤着了。”
“拿些药膏给她送去吧。”郁沧罕见地关怀一句,漫不经心道:“身为女子不会下厨,看来齐国教养女子欠妥。”
郭元昌眼睛一转,谄媚笑道:“齐国不会教养,现在嫁到我们南江来,可不就是要殿下好好调教了吗?”
想起那张娇柔绝艳的面庞,郁沧勾起唇笑了一下。
“那殿下,这糕点……”
白瓷碟配着淡绿色的点心,看上去很是清凉,但外形总归差了一些,并非养尊处优的王储该吃的东西。郁沧看几眼,随意一摆手:“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