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我?”
“这点事都用不动你了是吗?”
“不不……用得动。”安长思无语,蛮横地上前拽起沈羡亭的手臂。沈羡亭不情愿地把手收回来,不许他碰。
“你也不听我的是吗?”辛晚楼又问,冷笑一声,“呵,也是。襄王殿下的主意向来正的很,又怎会在乎我这等小民说的话……”
“别这样……”
“别怎样?”辛晚楼瞪他。
安长思翻个白眼,又拽他一次。这回沈羡亭没再挣扎,由着他拉了起来。
他被安长思按在椅上,辛晚楼将晾凉的药推过去。她抬手一指沈羡亭,又一指安长思。
“行了。你把药喝了;你——滚出去。”
安长思惊诧而不满地看着她。
“滚啊。”
沈羡亭的药喝了一半,安长思才磨磨叽叽地从屋里出去。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顿时安静无比。
辛晚楼看着他将剩下半碗药也喝下,又兑些水逼他喝新的一碗。沈羡亭将涮碗的水也喝掉,唇边还沾着水迹,开口道:
“你……”
“闭嘴,听我说。”辛晚楼冷冷打断。
“你身上的伤是哪儿来的?”
“伤?用箭——”
“不是这个,”辛晚楼撩起他的衣袖,露出其下大大小小的青紫印迹,“这都是哪儿来的?”
沈羡亭怔一下,像是连自己也不知道。他垂下眼看着手臂上的伤痕,半晌歪过头,不敢再看辛晚楼的眼睛。
“你掐自己?”辛晚楼问。
沈羡亭不安地转动视线,道:“伤了,我不小心……只是伤了。”
辛晚楼沉默而微嗔地盯着他,半晌叹口气。
“你说你……何必回那个皇宫?何必如此……”
她放下沈羡亭的衣袖,将伤痕藏起来,轻柔地抚摸他的鬓发。
“你不是贪图那什么殿下之名的人,却非要回那个吃人的皇宫、因此沉溺于旧事之中……我只怕再这样下去,你便要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沈羡亭沉声喃喃:“我仍有事要做……”
“有事?想救沈夫人出来?还是想杀谁——只要你说,我都能帮你!不必你自己深入虎穴——”
“哪有那么简单……”他苦笑道。
“你被逼死了诸事倒是都简单了,”辛晚楼忍不住又骂他一句,“你不是要我作你的王妃去同高吟吟交好吗?我告诉你,时至今日我仍不愿意。”
说着,她停顿一下。
“不过……我火余宫倒是缺个主君。”
沈羡亭惊讶地看向她,而辛晚楼双颊绯红,已然侧过目光。她鲜少如此坦然,只低声说道:“你若是愿意,便从了我……到时就说我把你杀了——不,就说是安长思把你杀了!”
“反正陛下不准沈羡亭与闻泠是同一人——闻泠死了,你就只是沈羡亭。那时你便随我一同离开长安城,去……载雪居?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总之安长思的名声已经很烂了……他身上死罪众多,也不差刺杀襄王殿下这一条。”
辛晚楼说得飞快,也不知沈羡亭都听明白没有。沈羡亭许久不曾开口,她在沉默的等待里愈发羞赧。她方要恼羞成怒地质问他听懂没有,却听沈羡亭极轻极轻地笑一声。
“那还真是……辛苦安长思了。”
辛晚楼听后抬起头,琥珀色的双眼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神采。
她唇角微微扬起,却紧张地小声嗔责道:
“那你便好好保住你的命……等着……嫁给我作主君。”
沈羡亭轻轻眨眼,神情里闪过一丝悲哀,转瞬即逝,随即又轻柔地朝她笑起来。
“嗯。”
辛晚楼赧然一笑,不由抬起声量,说道:
“你答应我了,便不准反悔——我这辈子,就只给这你一次机会。”
“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先帮我一件事——算作你当我主君必须给我的嫁妆。”
沈羡亭静静地看着她。
“我要一个火余宫,”她眼中神采沉下来,“一个没有安长思的、我的——火余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