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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晚山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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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喃喃道。

*

骊山晚照。

漫天晚霞如同锦绣般铺陈在天际,骊山的一草一木本就金黄,染上霞光后显得愈发灼热明亮,如同在火焰中淬炼熔化的金饰一般,秋风拂过,那层金黄便流动起来。

载雪居内,沈羡亭披一件轻薄的素色鹤氅,在霞光所照之处席地跪坐。晚霞刺目,他半垂着眼睫,一双眸子被照得如同琥珀。

衣物宽大,垂顺而轻盈地落在肩头,如同披一身薄雪。

刀剑破风之声此起彼伏,他目光微动,循声看去,霞光中正有一素衣女子执剑刀而舞,刀刀凌厉。她将黛色外裳脱下一半,尽数绑在腰间,露出上身白色的窄袖衫子。晚霞之中,将那白衫子也映得金红了。

辛晚楼练了许久,终于将不知春收回剑鞘之内。她身上发了汗,边往屋内走边套上黛色外裳。沈羡亭的目光随她轻轻移动,直到她从他身侧走过之时,他轻声道:

“你可想过穿红衣?”

“红衣?”辛晚楼倒一杯热茶,热腾腾地喝下去,“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没什么,”沈羡亭移回目光,依旧半眯着眼看着天边晚霞,“只是突然觉得,红色衬你。”

“我小时候倒是穿过,”辛晚楼倚着桌子也瞧着晚霞,惋惜道,“可做杀手后,就穿不得这种艳丽颜色了……总得把自己藏起来,藏得越深越好。”

“高吟吟那时是不是给你做了一身红色的婆娑锦?”沈羡亭轻声道,“拿出来穿吧。”

辛晚楼若有所思地看向他,许久,沉沉一笑。

“若我有一天不作杀手、而作侠客,那婆娑锦我立时就穿。”

沈羡亭没再说话了,只静静地凝视着太阳缓慢地西沉。天际的金黄被骊山的峰峦一点一点缜密地收敛,深沉的夜色铺陈开来。最后一丝明亮的日光也落下去,沈羡亭身上的鹤氅扑在微凉的风里,他终于撑着地面起身。

辛晚楼正坐在载雪居一角擦拭剑身,见他过来,仰面一笑。

他忽然道:

“高吟吟必须死。”

她点头:“我知道。”

不知春已在她手中擦得寒光四溢,她轻轻将刀拿起来,怜惜地轻抚刀刃。

“如果你想,我今夜就能潜入梁王府……替你杀了她。”

“不是现在,”沈羡亭轻声道,“很多事不对……什么都不对。高吟吟还不能死……”

他轻声说着,到最后已变成无声的自语,如同萦绕此身的一道咒。辛晚楼渐渐蹙眉,立时将刀收起,双手前探,稳稳将他软倒的身子抱在怀里。

沈羡亭拖着她一同下坠,她只能从椅上下来,单膝跪在他身前。沈羡亭将头搁在她的颈窝处,说出的一切言语都成了细密的耳语。

“我看着她……却不能杀她……”

“看她……嫁入天家……享万民养……凭什么呢?”

辛晚楼安抚地摸上他的后脑,他的发丝在夜风中吹得冰凉。她也知高吟吟现时还不能死,可她真怕沈羡亭在高吟吟死前就先死掉。

他真像一捧碎雪,只怕春天到来前,就要融化掉了。

“很快了……”辛晚楼轻声道,“她不会再活太久。”

沈羡亭没有说话,安静地伏在她肩头。许久,久到他发凉的身体已被辛晚楼的怀抱捂热,他忽然轻声说道:

“我累了……”

辛晚楼摸摸他的脑袋,问:

“那要睡了吗?”

沈羡亭不置可否,轻轻地笑一声。

辛晚楼见他不回话,便当是默认,几下将他拉起来,推入屋里。而沈羡亭也像是真的觉得疲累,鹤氅一去便伏在榻上,双目紧闭。

她灭掉屋里全部的火烛,于黑暗中在沈羡亭床边静坐片刻,半晌,她实在忍不住,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

沈羡亭睁开眼来,轻轻避过她的手,说道:

“诃息能见到她。”

“诃息?那诃息究竟是谁?”辛晚楼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来。

“将来的太子良娣,”他轻声道,“太子去色然娶回来的那位大公主。”

“啊,就是今天见到的那个?”

“嗯,”他轻声应答,沉思道,“宫妇能见到宫妇……”

“那是自然啊,”辛晚楼轻轻笑道,“她们这种深宫女子,也就同处宫中的女人才见得到了。”

沈羡亭几不可察地点点头,随即又闭上眼睛。

辛晚楼见状,起身出去。时间尚早,只刚天黑而已。辛晚楼便出去将解休留下的药熬好,并做一碗阳春面。再端进来,沈羡亭却已真的睡着了,呼吸声变得轻浅而规律,颇给人几分恬静之感。

“真睡了……这可麻烦了。”

辛晚楼苦恼着要不要将他叫醒,不为别的,只因他今日没吃什么白日又喝了酒,直接睡只怕伤胃;可她一时又担心他近来频频做梦,好不容易睡得安稳,将他叫醒他就再睡不着。纠结之际,沈羡亭许是被她手中烛火惊动,微蹙眉头,又睁开眼。

辛晚楼再不用纠结,如今便只需要他将东西吃下。她肩头担子轻了不少,长松一口气,便将托盘搁在他床头矮桌上。

“过来,吃了东西再睡。”她缓声说。

沈羡亭像是还带着睡意,神情懵懂。辛晚楼走到哪儿,他的视线就追到哪儿。可他见那饭食并无反应,闻言也并没动作,反而问她:

“你找到婆娑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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