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邝萤——不论怎么说,他都是弃月楼的楼主。沈羡亭至今未正式脱离弃月楼,若她贸然杀了他们楼主——只怕他更要恨她。
沈羡亭那时对她说,她是个没有心的人。可她如今却觉得,自己胸膛里那颗心脏分明清清楚楚地跳动着。他牵动着她心脏的跳动。
她摸上自己跳动的心口。
辛晚楼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因为另一个人畏手畏脚……唉,她竟在做事前顾虑另个人会如何如何——这究竟是福还是祸呢。
云中城卖的最好的酒名叫“云里香”,由糯米酿成,酒色清亮。她花掉了自己仅剩的铜板,买了满满一壶酒。
正喝,身后却有一人道:
“宫主。”
辛晚楼转头。
面前那姑娘一身淡色的蓝色衣裳,眉目清秀得像一张淡墨色的山水画。那姑娘像是跟了很久,此刻摘下兜帽,冲辛晚楼伶俐一笑。
“倚鸣?”
辛晚楼一愣,举着酒壶不动,那云里香便飞流一般从壶嘴直下三千尺了。她惊呼一声,赶忙塞住壶嘴,可那酒已洒了一半了。
秋倚鸣掩唇而笑,不知从何处变出两壶新酒,道:“宫主若不够喝,倚鸣这里还有。”
“多谢。”辛晚楼毫不客气地接过,拧开塞子尝了一口。云里香酒气清浅,入口极柔,甜得与醪糟也差不了多少了。
“你们跟踪我多久了?一个月、三个月?还是一直跟着?”
秋倚鸣一时尴尬。
“算了,应当是一直跟着的——安长思又要我做什么?”辛晚楼一口气将那云里香喝光,冷笑一下,便道。
秋倚鸣神情无奈,只道:“本还想着跟宫主先寒暄几句,一会儿再说此事……”
此话不假,她是想与辛晚楼有些私交的。
辛晚楼将空酒壶提在手上,一下一下摇晃着:“无妨,直说就是。”
秋倚鸣叹口气,道:“几年前被灭的那个太荒宗曾有一个镇山之宝,相传是上古凤凰口中宝珠,就吊在太荒宗大殿的房顶上,朝夕相处之人便能功力大增。”
“几年前那位弃月楼的邝楼主灭太荒宗时,那颗凤凰珠被当时宗主的一个忠仆带走。多年过去,那人在不久前病逝,他的儿子便将那凤凰珠拿出来了。”
辛晚楼面上平静无波,道:“安长思要我帮他找那颗凤凰珠?”
秋倚鸣笑一下,眉毛轻轻蹙起:“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
“七月初七,在朱雀台,”秋倚鸣拉住辛晚楼的手,指尖轻柔摩挲在她手背上,“各个宗门皆聚于此——谁抢到就是谁的。”
“别套近乎,”辛晚楼皱眉将手抽回来,道,“我早跟你们安首领说好,帮他灭了云水间便算,从此再无瓜葛。”
她抱住手臂,神情不悦。
秋倚鸣倒丝毫不慌,又赔着笑拉过她的手:“辛姐姐,您还是去吧……”
“我们安首领说,朱雀台这一次是咱们复火派第一次在各个宗门面前露面。若宫主不去,只他一个首领去,总显得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他说……若宫主不去,就把宫主的名号报上去——。”
“我的名号?”辛晚楼猛地攥住她,“我是做杀手的,名号丢了还怎么做事——安长思……这是威胁我么?”
“宫主,还是去吧。”秋倚鸣苦笑,身后驾来一驾马车。
辛晚楼瞪视那马车良久,眼中要冒出火来:“看来我答不答应无所谓,安首领本就是要抓我去的。”
她大步上前,抓住车辕翻身而上。稍一低头,她撞进那车厢里。
车内一人,她险些一头撞进那人怀里。
“宫主。”那人得意浅笑。
辛晚楼乜着那人小人得志的脸,冷声骂道:
“安长思,我早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