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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夏夜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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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小纪将军喜欢大姐姐,大姐姐也喜欢小纪将军……”

“喜欢么?”

谭韫良将兔子松开,兔子瞬时从她膝上跳至地上:

“可喜欢也就是那样一个普通而无趣的东西。”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琢玉郎君……我怎可能不喜欢?可若有一人,与纪淮一般俊秀、与他一般出身贵族、也与他一般心悦于我,我想……我难道就不喜欢那人了吗?”

“说到底……我喜欢他,不过是因为这是一桩好婚、他是一个好人,却偏偏不是因为他是纪淮。”

“这对我不公平,对他也不公平。”谭韫良在灯下沉吟,窗外夜色已黑得透了。

*

灼灼暑气蒸腾,夏日又一次悄然来临。平民孩子流行起捉知了的游戏,每到夜间,便总有提着小灯的孩子在林间找寻那小小的聒噪的虫儿。

谭妙真近来频频与相山街上的男孩斗蛐蛐,因而得知知了也是如蛐蛐一般有趣的小虫。一日夜深人静之时,她偷拿一盏油灯,拿一把卷了蛛网的竹竿,在自家院中粘知了去了。

爹爹知道又要骂。

可她乐此不疲……

……

谭妙真有时觉得,被爹爹发现、再让他火冒三丈地打一顿,才是做这种坏事的终极乐趣。这种心理很难解释——总不能说她就是乐于挨打。

做坏事就是为了让旁人发现的。

林中的蝉鸣愈发响亮,她循声走去。油灯照耀下,落在树干的知了轻薄那翅膀流光溢彩,如同日光下的琉璃片。

她瞄准时机,将竹竿上黏黏的蛛网敲在鸣蝉身上。只听竹竿与树干敲击发出的一声轻响,知了却没了声音。她粘住了它发出响声的翅膀。

谭妙真欢喜地打开瓶口,低头将知了装进瓷瓶。可就在她扣上瓶盖的一瞬,余光里瞬时闪过一个黑影——

谭妙真霎时警觉,浑身冷汗直冒。她抬头望去,不远处似乎站着一人,正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

眼看那人朝谭妙真的方向望来,谭妙真霎时吹灭手中油灯。那人转过头,环顾四周,没瞧见她,便又朝谭府后门走去。

那人怀里似乎揣着什么东西,极其谨慎地裹在怀中。

是贼。

谭妙真又惊又怒,可最终仍是上头的血气盖过了胆寒的恐慌。她蹑手蹑脚地上追上那小贼,将手中竹竿贴地一扫,顿时将小贼绊倒在地。

小贼痛叫一声“哎呀”,声音娇软而熟悉,谭妙真急忙上前,将她按在身下,问道:

“豆蔻?”

那人抬起脸,又大又亮的双眼恐惧地望着她——而她正是二姐姐身边的那个叫豆蔻的丫鬟。

“三、三小姐?”看清身上之人,她也有几分惊讶。

豆蔻的爹娘就是谭府的佣人,她从出生起就跟着二姐姐,几人最相熟不过。谭妙真信得过豆蔻,知晓她定然不会做偷鸡摸狗的勾当,便松开她,问道:

“这么晚了,你……你上哪儿去?”

“我……我不做什么,就是……夜里睡不着……”豆蔻言语支吾,目光闪烁,仍紧紧捂着怀里东西不放。

“那是什么?”

“没什么!”

“拿来给我。”谭妙真蹙眉,朝她伸出手,言辞笃定。

豆蔻有些不情愿,却不敢违抗,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搁在谭妙真手心里。

那是一个小小的竹筒,用木塞塞着,系着红绳。

里面装的是一封信。

谭妙真满腹疑窦,抽出信纸将其展开,只见纸面上是大姐姐清秀的簪花小楷,上书一句辛稼轩的词:

“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阑干不自由。”

除此以外,信头一个“阿淮”,信尾没有落款。

“大姐姐给小纪将军的信?”谭妙真疑惑问道,“他们二人不是……早就不通书信了吗?”

豆蔻思虑一瞬,解释道:“啊……许是大小姐不好意思……才说自己不回信——”

“大姐姐的信为何是你送?”谭妙真一句打断。

豆蔻难以辩解。她低下头,言语躲闪,满面焦灼。

此事疑点诸多,谭妙真不再问她,又审视起手中信件——那字迹确实与谭衔霜相似有十之七八,若非要说哪里不像……唯有那个“阑干”的“干”字,顶上一笔倾斜,由左上划至右下。

看清此笔,谭妙真出一身冷汗,握着那信纸呆立原地——有这习惯的人是谁,她心里一清二楚,可她却一点也不敢说出来。

怎会如此呢?大姐姐知晓吗,小纪将军知晓吗?

薄薄的纸张在她手中皱起,留下再抚不平的印记。她只想逃,可她知晓了此事、再也无法同原先一般置之事外。

她心中煎熬挣扎,最终还是将信筒还给豆蔻,道:

“好,我信你。便当我什么都没看见。”

豆蔻心知她已洞悉一切,攥着竹筒谨慎低语:

“三小姐……此事事出有因,从一开始就生了误会——”

“你莫说了,送你的信去!”她焦躁地打断道,逃也似地离开此地。

可她要逃到哪儿去呢?

在这个夏夜,谭妙真撞破了二姐姐的一桩秘密,怀中瓷瓶里的知了冲破蛛网束缚,在瓶中聒噪地鸣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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