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晚楼轻咳一声,道:
“我是白云司。”
褚明蓁点头,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她道:
“姑娘手段高明、出手果决。在下早有耳闻。”
辛晚楼又咳一声。
“姑娘嗓子疼吗?嗓子疼我便叫大夫来给姑娘治。”说着,她沏一杯茶,示意辛晚楼坐下。
她咳也不敢咳了,只上前坐在褚明蓁身旁,却没动她的茶。
“春日已至,外面飞絮太多,来的时候呛了几下。”
“那姑娘可真是要注意身体。”
“多谢二堂主关怀。”辛晚楼道。
阴阳怪气够了,褚明蓁自己将茶喝了,正色道:
“姑娘来此作甚?我姐姐说了,凡是白云司要求的事,我千济堂需得尽数答应。姑娘有何吩咐,尽管提出来让明蓁听听。”
褚明蓁神色不悦,仍是看她不算顺眼。
辛晚楼道:
“我有个朋友病了,想请千济堂的大夫看看。”
“白云司的朋友病了,那可得请千济堂最好的大夫,”褚明蓁笑吟吟地看向她,抬手指指自己,“不如我去?”
“啊?”辛晚楼惊讶道。
*
这两尊大佛再不走,自己总有一天要被他俩吓死。
李娘子如此想。
她劝那个姑娘去千济堂请大夫,本就只是想让她小相公赶紧好,让他俩能赶紧离开自己的店,省的招来江湖上的麻烦。
可谁成想,那姑娘去了一趟,竟、竟然......把千济堂的二堂主带了回来。
二堂主与那姑娘上了楼,不一会儿走来一个满面刀疤的侍卫,一把将一块重重的金锭子拍在桌上,说是要让她清场。李娘子吓都要吓死了,哪怕他不拿这块儿金子她也要答应。于是她慌慌张张地将金子收好,抱着文哥缩在柜台之后,与楼下满满当当的千济堂守卫面面相觑。
“阿娘......这些人是谁啊?”
“闭嘴,你老实一点,别说话!”
“哦,”文哥淡定道,随即拽了拽李娘子勒着他脖子的手臂,“阿娘,你要憋死我了。”
李娘子慌乱之中将他一把锁喉,道:“别乱动,你乱动什么?”
“哦。”文哥老实地不动,默默踮起脚尖。
终于能喘气了。文哥心想。
楼上下来一个白裙的小丫鬟,那人是今日来的一拨人里少有的和善面孔。小丫鬟如同一只轻巧的小白鸟一样从楼上走下,对李娘子道:
“娘子,我家堂主请您帮忙沏茶。”
说着,那姑娘指尖一摆,一个彪形大汉端上一套茶具,连同茶罐一起,重重磕在桌上。
李娘子吓得又勒紧文哥。小丫鬟轻巧道:
“娘子快些沏茶,一会儿帮我们堂主拿上去。”
“哦、哦......好。”
小丫鬟又走上楼去,李娘子手忙脚乱地烧水沏茶。文哥在一旁淡定看着,慢悠悠道:
“阿娘,你别烫了手......”
“我怎么会烫了手呢?”她端起托盘,手有些抖,茶水洒出来一些。
“阿娘,”文哥犹豫道,“还是我去送吧......这些茶,应该还挺贵的呢......”
“大人的事,与你小孩子何关?”李娘子长舒一口气,强装镇定地将盘子拿稳,“你若是闲,就去背《将进酒》。”
纵使淡定如文哥,听了自己讨厌的事也再难平静。听闻此话,文哥忽然瘪嘴,只一下,他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李娘子苦恼至极。
“别哭别哭,你亲娘我还没哭呢!”
文哥一哭就像开了闸的水渠一般滔滔不绝,可李娘子只能一会儿再哄,先去给那位二堂主端茶。她走至楼上,苦恼万分,连敲门都不情不愿。
那门仿佛有千斤重。
“这一日梦是你给他下的吧?”
是那二堂主的声音。
“你——你胡说什么?”
“怕什么?怕他听见......”
李娘子一惊,顿时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辛。
她忽然想起廿二那天,那姑娘早上就走,廿三中午才回来,临走前让她傍晚给那小郎君喂一种药......
那、那药......
真是治发热的吗?
她转身欲走,打算当自己从未来过,一会儿等这几人说完话再上来。谁知屋内忽然传来一声:
“蕙心,去催催茶。”
“是,堂主。”
说时迟那时快——
那小丫鬟将门打开。
李娘子慌忙换上一副笑吟吟的和善面孔,道:“诶呀,姑娘出来的正巧——这是二堂主要的茶......啊......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蕙心的表情并不好看,圆面孔上的和善之气荡然无存。
她冷冷地盯着李娘子。
“姑、姑娘......”
“蕙心啊,你站在那里干嘛?”
屋内那位二堂主用襻膊束着衣袖,手里正拿老长一根银针。那小郎君身上扎了好几根针,看着吓人,瞧不见脸。
二堂主又道:“蕙心,你干嘛对李娘子那般凶?这可是你不讲理了。”
蕙心一听,瞬时又换一副面孔,笑着接过托盘,道:“娘子辛苦,自去忙吧。”
“好好好。”她连连点头,头也不回地从楼上跑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