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婆婆的心都是一样的!
儿子娶个媳妇,最好是和自己一条心的,这样生出孙子也是自己的亲孙子,不会与自己离了心!
可惜儿媳妇命短......再娶高门大户?不好拿捏;不给儿子续弦吧?难免让人嚼舌。
索性娶个门第低微的!这郑家说起来姓郑,其实也姓崔!
至于这新娶的媳妇?一口饭供着罢了。
卢娘子笑自己:“我真是蠢啊!进了大狱了才明白!人人都说郑家对我好,我也以为郑家对我好。可实际上呢?他们不过是拿我当个玩物,打扮的金尊玉贵的往出一带,谁都夸郑家门第好!可我呢?太平的时候是个物件,糟了难了,最好死去一边,别给郑家添麻烦!”
曹嫂子替卢娘子哭了一眼:“妹子,咱们女人在这世上都不容易。”
卢娘子擦了擦泪:“我若就这么当个猫儿狗儿活在郑家也就罢了。可我偏偏生了两个有灵气的孩子!锦绣一个女子,自小随我学刺绣,得皇家青眼。可终究是女子,能是什么障碍?儿子就不一样了!”
怀章恨道:“你莫要往我祖母身上泼脏水!我祖母如何对我不好了?”
卢娘子笑他蠢:“哼!你三岁开蒙,五岁出名,教你的夫子但凡对你赞不绝口的,不出两个月必换!”
“那是他们没本事教我了!祖母为我另请大拿!”
“我朝三品以上官员子孙可免试入国子监,进学者无不是达官显贵,为何你整日在家中私塾?”
怀章脸上泛红:“那是......那是祖母怕国子监骄奢的风气沾染了我!”
卢娘子不屑一笑:“你以文出名,多少文人请你去诗会文游,你怎么从来不去?京城第一才子,怎么一个朋友也没有?”
怀章脸涨红:“我......我一心进学,交什么劳什子朋友?”
“进学?为官之人谁没有个同侪同好?秦桧还有三个好友,你竟一个也没有?”
怀章瞪卢娘子:“你......你一派胡言!”
卢娘子让自己这儿子气的够呛!
那救人的壮士倒是替卢娘子说话了:“你既然进学,那就是有意科考,可在朝为官,少不得与他人交往。不与人交际,诚然是有问题的。你娘这一点倒没有说错。”
怀章意欲辩驳,可对上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没有开口。
卢娘子看他偃旗息鼓了,笑道:“他们圈着我和你妹妹,又哄骗着你意欲折了你的翅膀,这叫对你我好?”
怀章愤而反驳:“我有父兄在朝,不稀罕别人帮我!”
卢娘子笑意更甚,自己这儿子,竟比自己更蠢!
“你父兄一介武夫,我朝重文轻武人人皆知,他们能帮你什么?”
怀章说不出话了。
卢娘子不再理他:“我后悔自己眼瞎心盲,可锦绣已然没了,能怎么办呢?谁知两个月后,怀章也发起了高热!女儿死了,这儿子也保不住吗?我放下心中怨怼,跪地磕头求我那婆母,求她救救我儿!可婆母不为所动,往日恭敬的两位儿媳还嫌我夜半吵嚷,呼来狱卒训斥我!”
怀章不记得自己病中的事情,讶异地看向卢娘子。
卢娘子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对,是你那敬爱的祖母,眼睁睁看着你发热昏迷!明明她招招手就能唤来陈御医,可她偏偏一言不发,冷眼看你死去!”
乔娘子心跟着疼:“然后呢?妹子,你是怎么救了孩子的?”
卢娘子道:“说起来可笑!夫君死前,我为他侍疾,有一天他挣扎着拿出一封放妻书给我。言说我还年轻,他死了就放了我,让我自去婚嫁,两个孩子也随我改姓卢。”
怀章听了,睁大着眼睛怒吼:“不可能!我爹怎么会不要我!”
卢娘子不理他:“我当时在郑家过了十五年好日子,怎么会同意?于是我亲手撕了放妻书。可夫君说,他已将另一份放妻书交给他的好友,宗正寺卿李大人。待我想通了,可寻了李大人为我正名。”
怀章由暴怒转为绝望,自己的爹爹怎么会不要自己了?
“我身在狱中,如何联系李大人?怀章病重,无奈将锦绣死前留下的素钗给了狱卒,让他请了李大人来。郑家入狱,平日的好友门客避之不及,李大人多有犹豫,我只好将皇后赐给锦绣的金顶针赠与李大人,他才愿意为我作证。郑家获罪,满门入狱,可外嫁女和被休弃的妻妾不在此列。夫君的放妻书写的明明白白,我和怀章锦绣不再是郑家人,也就不在下狱之列。”
救怀章的壮士感叹:“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卢娘子点点头:“是了。我二人也算是因祸得福,只恨我太过蠢笨,白白丢了锦绣的性命!李大人收了金顶针,赠我十金供我为怀章延医,我用余下的钱买了这宅子,也算有个栖身之所。”
街坊四邻对卢娘子只剩深深的同情,他们虽然没经见过卢娘子的好日子,可卢娘子这遭遇却是实实在在看在眼里的。
怀章陷入了自我怀疑:“我爹真的不要我了?”
卢娘子轻声道:“我舍了锦绣的遗物救你性命,你却只记得郑家的好,当我是不忠不义之人!诚然,我嫁进郑家,享了十五年的福,没和郑家人一起死。可他们也没想你兄妹二人和他们一道活呀!我为娘的,只要能救你,我不在乎什么名节,忠义,我只在乎我儿子的性命!你怨我,我也无计可施。我个小小绣娘,能做的我都做了,我日日心焦,想为你治好哑病,你却只因怨我就欺哄我。我这当娘的无憾了,我想同你说的话都说完了,今后你是认我不认都由你。”
众人看向怀章。
急性子的老太太劝道:“孩子,你娘不容易,快给她赔个不是!”
怀章心绪烦乱,沉默不语。
那救他的壮士道:“孩子今日也受了惊吓,缓一缓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