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眼看去,它和艾伯特家那把圆椅区别不大,四条倾斜的木腿支撑着软面的圆形椅座及靠背,只是旧些且花纹有差罢。
特里斯走去,蹲下身四处摸了摸看了看,谨慎检查了一番,而后就笃定说道:“说不定就是同一个人做的。”接着起身,抓着两边扶手稍稍向上掂了掂,“不是特别重,应该可以慢慢搬回去。”
“那就回去咯?”
拍了拍手,他便高高兴兴地扭头说道,没曾想,西塞尔站在院子外,一手抓着蛇杖抱在胸前一手抵在下巴,紧盯着房屋,神情竟很是严肃。
这屋子有问题吗……?他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视线也自然回到了那栋待出售的房屋上。
事实上,在看到房屋的那一刻,他就心生了一丝微妙的感觉,虽然不是有怪异事件正发生的不寒而栗感,但也叫人感到浑身发凉,挂着正在出售的木牌并不意味着里面就无人居住,但这栋门窗紧锁,帘布拉合的房屋,显然已经失去人在其中活动的气息了。
往好处考虑,是屋主另换了新房,提前搬走了,往不好的地方考虑——
特里斯不由自主一哆嗦,结果就听身后青年淡漠说道:“走吧。”
走、走吗?可椅子本身没什么问题吧!
他不舍地低头看了一眼圆椅,越看越觉得它根本就是那把椅子的孪生兄弟,但想尝试说服一下对方,扭头却见青年已经背着手走远,他也只得无奈跟了上去。
“你不会……”
刚刚走到青年身侧,他便叹着气问出了自己的猜测,“也在意那可能是死者的遗物吧?”
他自个儿倒不在意,哪怕是被污染的道具,净化了即可,但能理解有人害怕的不行,只不过他……也会怕吗?
西塞尔稍稍低头扶了扶眼镜,没什么表情说道:“我可以回答是么?”
是、是啊……特里斯挠了挠头,对方如此坦率,反倒叫他说不出话了,并非不能理解,只是依旧感到丝丝莫名及好笑,他忍了忍,可惜还是没能忍住,看向对方的手小声咕哝着说:“严格意义上说,蛇杖应该也算一件遗物?”
身份上看,和那把椅子没有区别?
“……”黑发的青年低头看了手中的长杖一眼,竟淡淡回应,“严格意义上说,它并不是一件遗物。”
哈啊。
对于他的回答,特里斯居然也不感到奇怪,毕竟承认那是遗物,不就的确成了一桩笑话么?换做是他,他当然也会如此回答,那才不是什么「遗物」,那可是「半神赠物」,那是「老文斯汀的宝物」——
“它的主人没有死。”
停顿片刻,西塞尔忽又认真说道。
“呃、啊?”
特里斯想得正欢,冷不丁被他打断了思绪,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什、什么遗留在这世上……?他情不自禁转向了对方神色如常的脸庞,瞪着眼困惑,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西塞尔眯了眯眼,很不明显地笑了一下,抬起执杖的那手重复,“它的主人没有死,所以它不能算一件遗物。”
没、没死吗?老文斯汀还活着?!特里斯吓了一跳,嘴巴当即张得宛如圆蛋,先前毫无感觉,可自从遇上西塞尔,便越发觉得他好像也隐藏了诸多秘密,非同一般!蛇杖是他的陪葬品,西塞尔好似很喜欢那把蛇杖,而他又不会死去,是不是就说明——
“我的意思是,你没有死,不是吗?”
西塞尔无奈笑道,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啊?我?特里斯再次呆住了。
“难道不是吗?”西塞尔将蛇杖换到了靠近他的一手,举起,在他脑袋上做出了轻敲的比划,他知道当他持有蛇杖时,蛇杖同样处于触摸不到的异界,可是这会儿,他感觉自己的脑袋确实挨了不重的一下。
西塞尔继续平静道:“它现在的主人是你,既然有主人,那就不是遗物。”
我算是它的主人了吗?特里斯摸着脑袋琢磨着他的话,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奇妙,认真想想,好像也是,蛇杖当前确为自己所有所用,这么说倒也没错。
一边聊一边继续前进,很快又路过两栋院内有闲置物的房屋,可惜其中甚至没有椅子,最终到达社区广场,落下的太阳已将树木房屋的影子拉得老长,开阔的广场边有一栋简单但形似教堂的尖顶建筑,可惜同样大门紧闭,从绘制了星月与花束的花窗判断,应当和黑夜或星星,和那位月的真神有关,特里斯望着花窗,望着教堂的白墙,及其周围精心维护的草坪与干净的道路,只觉心境异常的宁静与和平。
扭头发现黑发的青年也同他一样,靠在矮墙边望着远处,只是目光更加遥远深邃,那样似有心事的神情在他脸上并不罕见,但特里斯张了张嘴,还是忍不住道:“明天到那集会,一定能找到让你满意的椅子的。”
“哦?”西塞尔稍稍侧目,话音上挑,饶有兴致反问,“你进行了占卜?”
“直觉!”
他则是嘴角一扬下巴一抬,自信坚定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