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人不必多礼。”冷凝嫣柔声开口,又摇头轻叹:“这段时日瞧遍了天下名医,本宫已然不抱希望了.....你带来的人,又能有何奇招?”
闻声楚驰越站直身板,信心十足道:“这位是皇都极负盛名的神医,江尘述,贵妃不妨让他一试。”
“也好。”望着眼前清冷出尘的男子,冷凝嫣思忖片刻后翻开衣袖,道:“江神医,请吧。”
“失礼了。”江尘述见状放下猫,微微侧身,手中蓦的飞出一根银线缠住她的手腕。
不是说给人瞧病不用号脉么?楚驰越睁大双眼,注视着他干净利落的身段想到。
似乎看出他所想,江尘述不疾不徐道:“我要切脉才知道她都服过什么药。”
楚驰越再一次为他深不可测的手段所震,便静下心来等待。
寝殿内静如深泉,三个人的呼吸声微不可闻,半晌,江尘述沉着脸收回手道:“她的病我没法治。”
说罢他就要转身离去。
冷凝嫣像是早就知晓结果,并无意外神色。
“什么?!怎么回事.....?”楚驰越连忙拦下江尘述,在他脸上搜寻答案。
“她早年喝了太多避子汤,已伤及肺腑,又患上血崩之症,如今喝任何药不到半个时辰就会全吐出来。”背对着冷凝嫣,江尘述缓声道:“你叫我如何给一个连药都喝不下的人医病?”
“可是....”楚驰越皱起眉,刚想说什么,俩人身后的贵妃却扑通一声跪下来。
“江神医,您救救我吧!”
冷凝嫣一改方才的冷淡清傲,跪着前行几步,流出泪凄然道:“这么多所谓的名医圣手之中,只有您诊出我服过避子汤,会吐药,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楚驰越曾听说过这冷妃的身世,据说她是周边某小国的将门之后,国土覆灭,她被迫进入大函的深宫失去自由....这样一只染血折翼的囚鸟,因无法容忍自己诞下仇敌之嗣,便连年服用避子汤,可就连她自己都未料到,那汤药的毒性如此剧烈,让她患上了迟早会油尽灯枯的血崩症。
苍白的面色,房里烧不尽的炭,都说明此刻的她失血过多,极其畏寒。
楚驰越这才明白,在走进来的一瞬江尘述就看出端倪,他装作不知又切脉,为的是不让自己太失望。
俯看着冷凝嫣哭花的脸,江尘述容颜依旧冷着,话音却轻了几分:“倒也不是全无办法。”
“我问贵妃,是否把名节看的比命重要?”
冷凝嫣登时愣住,没有作答。
“倘若把名节看的比命重,这病就不必治了。”江尘述淡声发话,又绕过她要走。
“神医留步!”冷凝嫣急忙抓住他,颤声求道:“我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着!”
顿了顿,她胡乱地擦去脸上的泪水,再抬头眼里已充满坚定:“什么名节?那不过是愚昧世人和臭男人给我们可怜女子的枷锁,我冷凝嫣是忠烈将门之女,生来光明磊落,岂怕他人指指点点!”
“好——!”把她激烈的言辞听入耳中,江尘述终于回过身,上挑的丹凤眼攒着欣赏:“凭你这番话,你的病我医定了。”
“谢...谢江神医。”冷凝嫣霎时露出笑颜,楚驰越亦松了口气。
江尘述却神色不变,他走到桌边坐下来,淡然自若地吐出六个字:“那就脱衣服吧。”
他面前两人纷纷呆住,尤其是楚驰越,一张俊美的脸是白了又青,青了又黑。
江尘述在他发酸的视线里写好药方,递过去,扬起笑容:”劳烦楚大人把这些药取来。”
“你准备怎么做?”楚驰越接过方子,顺便揉了揉他的指尖。
江尘述被他摸的手掌一颤,明明端坐着,心却像浪潮击石般震荡,默了少顷,他又认真道:“人体除了口舌,还有耳鼻和身上的汗孔,喝不下药,也有其他办法能让药入体。”
说着他看向冷凝嫣:“劳烦贵妃给我备上一口热锅,叫几名宫女把殿内的炭烧到最旺,再抬上一只大木桶来。”
冷凝嫣老实地听着,心道这莫不是要把她煮了.....!
江尘述仿佛能听到她的心声似的,点点头:“你的病要想根治,就得忍住烫,且务必记得,脱光,一、丝、不、挂。”
“耳鼻也要塞进烫热的药,连续七日,自会见效。”
在他的指挥下,锦绣宫慢慢升起滚烫烫的药烟,宫女们进进出出,把一桶又一桶的药倒入锅中,忙的不可开交。
江尘述站在他们中间,用白色绢布蒙眼,把药材煎成黢黑的胶质,再由宫女涂遍冷凝嫣全身。
贵妃浑身粘稠的淹进锅水里,两眼被熏的发紫,直到迎来天破晓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