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阳光温暖,惠风和畅。
周霁和鹿心收到江离的传信,要回摇光峰一趟。
周霁:“过几天再聚。”
“好。”陈鹊目送两人离去。
剑行高空。鹿心说:“黄雀要是没和鹿苑搭上关系,我会欣赏她。”
每次想起黄雀找她取药时的情形,她就不满,上苍真是不公平,什么好的,都让鹿苑给占了。
“以后你们姐妹之间的恩怨,别再牵扯黄雀,不然别怪我跟你翻脸。”周霁一脸严肃。
“不要用威胁的语气和我说话!我们不是姐妹!”缓了一口气,鹿心说,“只要黄雀还在帮鹿苑的忙,就少不了受牵扯。”
两人都个性骄傲,脾气又火爆,飞速前往邙山,谁也不想理谁。
吃完早饭,大家御剑出发。
一路上怪闷的,藤妖问:“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阿花:“枫哥不舒服。”昨晚挨了一记重捶!
陈鹊问顾瞻:“你病了?”
顾瞻说:“我在想事情。”
“什么事情?说出来大家一起想?”
“昨天那些橘子你是从哪里弄来的,又酸又苦。”
陈鹊:“......”
气氛压抑,玩也玩不尽兴。晚霞染红了半边天,阿花想荡秋千,藤妖陪她在山林里闹腾。
陈鹊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见顾瞻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背对着她欣赏夕阳,走过去,两人并肩而立。
“缺一碗热粥。”陈鹊说。
顾瞻沉默了一会儿,说:“要么摘几个果子凑合,要么......”
陈鹊打岔:“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你说。”
“周霁他......”
“十里外有一棵果树,你等我一下。”
陈鹊静静站了一会儿,去找阿花:“你们猜,昨晚我和周师兄聊了什么?”
阿花跳下秋千。藤妖恢复人身。“快说快说。”异口同声。
陈鹊对在阿花的耳边嘀咕完:“你告诉大奔,小点声。”
然后,阿花扯着嗓子说:“哎呀!黄雀你可真是的,周师兄那么好的一个人,你干嘛拒绝他?还白拿了师兄一条坠子,脸皮真厚!”要多浮夸有多浮夸。
起风了,树木摇摆,叶子哗啦一阵响。白影闪过,苹果到了。
顾瞻:“刚才着急摘果子,没有听你说完,不好意思。”
陈鹊咬一口苹果:“又脆又甜。”竖起大拇指。
两人四目相对,还有话说,又都没有开口。
“簌簌——”草丛在动。藤妖指着前面:“野鸡!快快快!”
阿花气得踢藤妖一脚:“你个木头!”
烤鸡上架,小团体又恢复了有说有笑。
晚上住在山林里,藤条往相邻的两棵树上一挂,绕上几圈,成了一张吊床。
“我先睡,你们接着聊。”
阿花半闭着眼睛,准备见证重要时刻,不曾想一道结界突然升起。
“黄雀,你真见外,不是好姐妹!”她暴躁捶床。
“啊——你轻点儿!”藤妖哀嚎。
陈鹊揪了一根草,把它撕成一截一截。
顾瞻:“故意让阿花说给我听的?”
陈鹊耸一耸肩:“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等到顾瞻眉头微皱的时候,她又收起笑脸,认真地“嗯”一声,说,“我们携手走一段路吧。”
成年人的爱情,海誓山盟,鲜花铺路,都有点荒腔走板,只是眼神交汇,心里层次分明,便说一句“我们携手走一段路吧”。要走多久,能不能白头,都是未知数,至少现在可以,明天或许也可以。奢求不多,先走下去。
陈鹊想,走着走着,没准就天荒地老了。
“从今天正式算起?”她问。
顾瞻懵了几秒,才说:“好。”眼前伸来一只手,他又懵了几秒,才握住,“这个场景,和我预设的完全不一样。”
“结局一样不就行了。”
“唰——”结界消散,四只眼睛睁得老大。
陈鹊:“你们还没有休息?”
阿花见两人手拉着手,激动得原地尖叫,“啊——”山林里鸟雀惊飞。
尖叫完,她拍一拍黄雀的肩膀,语重心长:“不要欺负我枫哥。”
陈鹊:“好的。”
顾瞻:“......”
藤妖:“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大事了了,阿花心头一轻,打一个哈欠:“好困。”
陈鹊不困,顾瞻也没有睡意,两人坐在树下看天空,星河浩瀚,明月高悬,仿佛天地间所有的躁动都被轻柔的月光抚慰着。
顾瞻说:“今晚的月色很美啊!”
陈鹊点一点头,笑起来:“没有你美。”
顾瞻:“......”
天亮后再次启程,一天后,京城到了。
永宁城修建的方正端庄,街道巷陌横平竖直。有些房屋的上方设置了结界。城市中央,一大片鲜红相当惹眼。
“那就是玫园?”
顾瞻“嗯”一声。
胡骊喜欢红玫瑰,入宫后,皇帝为她建造了一座富丽堂皇的花园。后来,玫园又陆续增建了一些宫殿阁楼,逐渐成了各大派论道的地方。
剑宗的官舍在城南。一座三进四合院。正房的墙上挂着顾瞻的画像,桌子上摆着水果和香。
陈鹊上完香,见走廊里站着一个人。个子不高,大概一米五,头发灰白,但精神矍铄。一撮络腮胡欣欣向荣。她行礼:“冯师叔好。”
冯桦是天宝峰的上一任峰主,梅见在峰上炼丹后,他就常驻在京城处理事务。
“都累了吧,先歇一会儿,午饭马上就好。”
冯桦一笑,一对不大的眼睛立刻眯成两条线。
他打量了一下祝余的关门弟子,心想,祝师兄的师门,关了又开,是怎么回事?
看见阿花,冯桦心里难受。莫聿离世的时候,他人在京城,没能赶过去送他最后一程。
再看一眼谷枫和藤妖,他微微皱眉,堂堂男儿,精致有余,阳刚不足。
吃完饭,藤妖和阿花赶路太累,各自回房补觉了。陈鹊想找点事情做,便轻飘飘地移到房间外。
屋檐下摆了一张靠背长椅,顾瞻躺着,折扇盖住了整张脸。
陈鹊蹲下身,取掉折扇,对上一双晶亮的眸子,用手指勾一勾顾瞻的下巴:“起来了,美人。”
顾瞻:“......”
“睡不着,干躺着干嘛?”
顾瞻觉得这两天像活在梦里一样,陈鹊一波操作猛如虎,反差太大了,他一时间适应不过来。
陈鹊:“我们出去走走?”
“好。”
两人一出大门,陈鹊立刻脚底生风。顾瞻瞥了一眼街上的人影,愤愤:“见我的时候,可没见你跑这么快!”
巷子里,陈鹊给鹿苑一个大大的拥抱:“你怎么回来了?”
“我娘生病了,我下山来看看。”
“严不严重?大夫怎么说?有没有问一下杜师姐?”
“不严重。大夫说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不用麻烦杜师姐。”鹿苑回答完问题,看一眼谷枫,送上白眼,再看向黄雀,戳她的额头,“色迷心窍!”
从谷枫上山的那天起,鹿苑就在担心,黄雀会栽在谷枫身上。
黄雀一遍遍否认,但总给她一种言不由心的感觉,鹿苑想,光看脸可不够,得找一个真真切切对黄雀好的人才行。她看好周霁,可黄雀不喜欢,没辙。
“伯母真的没事?”
“你要是不信,晚上可以来家里看看。”
“我当然信你。不过,我还是想去拜访一下伯母。”
鹿苑离开。距离傍晚还有一段时间,初次登门,陈鹊想买一些礼物。“你说,带什么合适?”
顾瞻:“带一份真心。”
陈鹊:“......”
她想了想,又觉得有道理。玉娘年少的时候被父母抛弃,后来又名满京城,人生起起伏伏,见多了繁华与落寞,能让她动容的,估计只有一份真心。
“可真心也得用礼物来表达嘛。我又不是时刻陪在她身边。”
“买鹿苑喜欢的?”
陈鹊恍然大悟:“厉害!”继而她发现,她连鹿苑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塑料姐妹花。你们才厉害。”顾瞻不解,“你为什么对鹿苑这么好?”
“听说她小时候过得很苦,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顾瞻:“......”
“她没有自暴自弃,而我又很喜欢顽强不屈的人,所以......”
陈鹊忽然想起来了,鹿苑说过,灵都峰后山的苹果,是她吃过最美味的东西。
“除了这个,还有吗?”
陈鹊摇头。顾瞻无奈了:“随便买吧,烤鸡水果什么的,每样来一份。反正鹿苑和你在一起,除了练剑就是吃鸡,剩下的时间,都用来说我的坏话了。”
陈鹊想反驳,又发现顾瞻总结得很到位,只好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