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月余,几人就纷纷突破至练气二层。
由于平日同进同出,又保持着完全一致的作息,阿豆与秋水几乎在同一时间晋升境界。贾铁心由于那七日的领先,也提前了相应的日子到练气二层,保持了领头水平。
小境界的提升不如由凡人到练气间的差距大,但丹田与经脉内可容纳的真气实打实地变多,让她们能坚持修炼状态更久一些。
又一番商讨后,三人小小地调整了休息的频次。
与陈天恩关系较近的冯秋水不禁疑惑:“这都过去多久了,按理说陈公子与文砚接受的是大宗门出身的两位长老教导,理应比我们这些特立独行之人更快出关才是,怎的到现在都不见人影?”
她们日日在寮舍打坐修行,周围动静即便瞒过其中一人,另外两位却不可能同时错漏。
“确实奇怪,陈公子瞧着不像是特别愚笨之人。莫非是他嫌弃寮舍,不愿回来?”
贾铁心还担心自己把别人猜得过于功利不合群,有种诋毁同门的意味。结果不但阿豆连连点头,冯秋水也说极有可能,足以见得他在两人心中是个什么形象。
好歹同门一场,即使心里清楚在合欢宗里出不了大事,可情况如此扑朔迷离,于情于理也总得问个明白。
正好阿豆还要去找莫愁人习字,贾铁心就和冯秋水一道过去,询问对方近些时日是否有见过另两名同门,并不出意外地得到了‘不曾见过’的回答。
“看来得托师尊去问一问两位长老的情况如何了。”冯秋水沉思道。
“我来。”
阿豆立即响应,拿出通讯珠联系卓英,都没等另外两人再说几句——尽管的确由她询问最合适。
她们初来乍到,尚且摸不清几位长老之间关系如何,但卓英有救几人于水火中的恩情在前,又贵为一宗之主,甚至亦为将他们五人带回宗门、安排其拜师的主持者,关心一下弟子们的状态再正常不过。
想来被问及的吴情长老与沈静姝长老,应当不会太介怀。
莫愁人见状忍不住微笑,面庞中的纹路因此而清晰。
正常筑基修士即便到了最后二三十年寿命,通常也不会有此老态,根基有损对修士造成的伤害便是如此。
“阿豆姑娘与掌门倒有几分相像,行事间都有雷厉风行之态。当日虽是各凭心意决定的师徒关系,如今看来各位长老竟然皆选到了与自己十分相似的弟子,实乃缘分。”
贾铁心颇觉奇怪:“我们三人倒也罢了,沈长老与文砚哪有相似之处?”
他道:“铁心小妹妹,完全相反怎么不是一种另类的相似呢。”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贾铁心闭嘴了。
等了约一刻钟,阿豆手中的通讯珠闪了闪,是卓英发来的回信。
三人加上莫愁人听完其中内容,霎时都陷入一阵沉默当中。
据卓英所言,陈天恩因对傅管事出言不逊而遭到吴情长老惩戒,刚学完心法就一掌被打出内伤,如今正在洞府内调养静心,戒骄戒躁。
而文砚那边,沈静姝长老得知他与陈天恩至今未断绝主从关系,一怒之下将其关在洞府内独自修炼,说是什么时候能改掉那副奴才样,什么时候再放他出来。
贾铁心……贾铁心晒干了沉默。
最后还是冯秋水开口缓解气氛。
“文砚……文公子被扣下的理由还算合适。陈公子……修炼途中,怎的会忽然与吴长老起争执?对象还是傅管事,着实古怪。”
铁心未出言,心里却在想连冯秋水关注的点都是傅管事的名字怎会出现在此,而不是陈天恩怎么会对傅管事出言不逊,看样子小少爷平时也像这样口无遮拦,结果碰上硬茬子被扎了满嘴血,笑死。
莫愁人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贾铁心,犹豫半晌,还是将他猜测的原委告知三人。
“大约是由借书规矩引起的。陈公子与秋水妹妹在差不多时间借了书,逾期未还后,傅管事定会让吴长老转达提醒。”
男修不由轻叹,眼角细纹加深,容颜更显沧桑衰颓。
“本来只是一桩小事罢了。但依陈小公子的性子,估计在受提醒后额外说了几句藏书阁规矩的不好之处,而吴情长老又必然不满其态度……这一来二去,陈小公子说不定失言讲了几句定此规矩的傅管事‘多此一举’、‘越庖代俎’之类的话。”
尽管只是莫愁人的猜测,几人听他叙述时却觉得仿佛已亲眼见到前后过程一般贴近现实。
冯秋水更加为此补充一句:“陈家在宁凉乃高门大户,子嗣虽不兴旺,仆役却有许多。陈公子恐怕尚未彻底认知到莫前辈与傅前辈……俱是宗门里的前辈,并非家中可呼来喝去的老仆。”
毕竟‘杂役’与‘管事’的头衔,听上去太像下人。即便卓英有言在先,可根深蒂固的观念总会在无意间暴露无遗。陈天恩不是纨绔,脑袋没有那么不清醒,犯不着有意贬低傅桂。他大约根本没想到随口所言的几句不满之言,会被吴情长老定义为‘出言不逊’。
“你们也不必过于担心,吴长老性情冷硬,但下手是有分寸的。这次也只是想给陈公子一个教训,不会伤及修炼根基。”
莫愁人安慰道。
三人均点头,这一篇就这么翻过去了。
其实就算莫愁人不那么说,她们之中也完全没人担心陈天恩究竟能不能修炼。连冯秋水都只是以听闲话的心情来探听小少爷消息,阿豆与贾铁心就更没有多余的同情心施舍给他了。
贾铁心甚至在想傅管事着实可怜,一件坏事没做,平白无故挨人记恨——毕竟比起小少爷,她和傅桂关系更好,偏心后者理所当然。
而且陈天恩自踏进合欢宗,也没做过几件讨人喜欢的事。亲手收敛尸骨虽值得敬佩,但这是贾铁心从秋水口里听来的,到底非亲眼所见,种种情绪都浮于表面,难以转化为实打实的好感。
直到她和秋水向莫愁人与阿豆告别,自言不打扰他们习字而离去之时,贾铁心依然没意识到其实她正是那个能避免此事发生的关键角色,还一路与秋水讨论着手头的读物看完后该再去借哪些新书回来。
莫愁人远远地将此情况收入眼底,暗自叹息,心道傅桂果然看得比他明白。
……同门情谊,果真不可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