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夕阳下浅淡的余晖转变成浓烈的黑暗。
林小环听到玻璃上淅淅沥沥的水滴声,快步走到窗边伸出手,待看到手上滴落的水珠,这才意识到外面已经下了小雨。
“下雨了,孟小姐。”把窗户关严实,林小环伸手去解暗红色鎏金流苏窗帘的金色系带。
“哎——先别拉帘子。”
孟婳从浴室换上孙家佣人准备的纯白棉布西式睡衣,看到林小环要把帘子拉上赶紧抬手制止住了她。
“好些时日没有瞧见雨水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雨滴的声音最助眠了,我瞧着外面都是灯下的树影,应该很隐私,就不用拉帘子了。”孟婳接过林小环手里的系带,随手搁在床边的小圆雕花红漆法式桌上,坐在了柔软的床边。
“这样晃眼的灯光,你夜里睡得着吗?”林小环不理解的摇了摇头,拿起床尾沙发上属于自己的那套睡衣进了浴室。
身后传来哗啦啦流水的洗漱声。
孟婳想到刚才孙太太奇怪的反应,总觉得有些事自己可能还被蒙在客户里。
她回想起第一次见到顾老太太的场景,脑海里不断的回忆着两个人的谈话,直觉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
“孟小姐,夜深了,你不睡觉在想什么呢?”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久到林小环都从浴室洗漱好出来了,孟婳还没想清楚这里面的缘由。
“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孟婳现在已经把林小环当半个朋友看待了。
“什么事。”林小环疑惑的抬起脸,盘腿坐在床围擦拭头发。
“你知道顾家的大太太,海城陈家的露露小姐吗?”孟婳记得自己第一次听见陈露露这个名字,还是从顾径洲的口中得知的。
“你不知道她?她在海城很有名的,算是海城的顶流名媛,追求者无数,我之前经常在报纸上见她。”林小环诧异的看了孟婳好几眼,不敢相信她竟然还是个老古板,连陈露露这个三天两头上报纸的常客也不晓得。
“那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孟婳愣了愣神,没想到陈露露竟然这样有名。
她还以为顾家继承家业的大少爷的太太,怎么样也应该是个端庄优雅的当家主母,没曾想竟然与她想的一点也不相符。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海城那些报纸,整日里除了一些时政就是花边新闻了,就是不知道陈露露属于哪一方面。
“我不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前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提过她一句,说这位太太很随性洒脱,在顾家并不怎么理会顾家那些长辈,凡事都喜欢按着心情来,并不是个容易伺候的人。”林小环对顾家的一些人和事也是一知半解,并不能给孟婳多少实用的信息。
“那报纸上怎么说她呢?”
林小环既然提了陈露露经常出现在海城的报纸上,那那些记者应该很清楚陈露露的动向,通过动向也能推断出一个人的品行。
孟婳不动声色的问她。
“报纸上多是一些名媛公子哥们参加舞会的消息,还有一些花边新闻,总之怎么惹眼就怎么报道,我平时只当些八卦来看,不具备什么参考性,不过陈小姐应该很喜欢舞会,我经常在报纸上看到她参加舞会的消息,听说她和顾家大少爷就是在舞会上相识的。”林小环陡然想起前几年顾家大少爷结婚前的事情。
当时报纸上还报道说是首富顾家与海城陈家强强联合,沪上名媛最终嫁入门当户对的豪门。
“我父亲还在顾家做事,有一次他回来的时候透露过,说是没料到顾家大少爷这样清冷的人,竟然喜欢大太太这样善于交际的千金小姐,还以为他会娶一个书香世家出身的大家闺秀。”
林小环说到这里有些唏嘘:“我记得当年有报纸还说过陈小姐喜欢海城于家的六少爷呢,只可惜六少爷身上有娃娃亲,于家内部关系复杂,陈小姐的父母不愿意女儿吃苦,两个人后来就被家中的长辈拆散了,后来顾家求娶陈小姐,她这才嫁进了顾家。”
“没想到……陈小姐也是一个可怜人。”孟婳听罢抿了抿唇,半躺在靠枕上,双目安静的看着外面淅淅沥沥落在玻璃上的雨水。
“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再可怜也比我们……也比我强上许多。”林小环本来想说比她们强,话说一半立马意识到孟婳和她并不是一类人。
她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
林小环哽了哽脖子,心里涌上来一股浓重的来自穷人的妒忌……
“对了,还没问你顾老太太之前送的那笔钱到底有多少呢?”孟婳感觉她们两个一直住在孙家也不是办法,不如想办法赶紧买套房子搬出去,到时候两个人也自在。
“大概有三千块,沧城这边的物价我打听过了,一套普通的两室洋房也要七八百块大洋。”林小环知道孟婳一直想在这里安置房产。
她不理解,孟婳身为顾家二少爷明媒正娶的太太,按理说家境应该也和顾家不相上下,虽说顾老夫人不喜欢她,可是她为什么不愿意求助娘家呢?